在這篇奏疏中,她並未以功勳為由,而是從人情、衰老、國體多角度切入,寫道:“超以一身轉側絕域,衰老被病,頭發無黑,兩手不仁,耳目不聰……”
漢和帝覽奏後深為感動,終於下詔召班超回朝。
班超得以在生前返回洛陽,一個月後安然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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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奏疏不僅展現了班昭的文采,更體現了他對家國的深刻理解和真摯的兄妹之情。
大約在晚年,班昭完成了她最具爭議也影響最深遠的著作——
《女誡》。
這部原本為教導本家女性而寫的私房書,意外地成為後世女教的圭臬。
關於《女誡》的寫作動機,班昭在序言中自言:“但傷諸女方當適人,而不漸訓誨,不聞婦禮,懼失容它門,取恥宗族。”
她擔憂家中即將出嫁的女兒們不懂婦禮,在婆家失禮而辱沒門風。
此時班昭年事已高,疾病纏身,感念“吾今疾在沉滯,性命無常”,故寫作此書,作為對家族女性的最後訓誡。
其初衷,是一個深受儒家思想影響的大家族女性長輩,對後輩的倫理教誨和家族聲譽的維護。
《女誡》共七篇,不足兩千字,卻構建了一個完整的女性行為規範體係:
1.卑弱第一:開篇即定調,強調“古者生女三日,臥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
將女性置於從屬、卑微的地位。
2.夫婦第二:定義夫妻關係為“夫不賢則無以禦婦,婦不賢則無以事夫”,但重點在“事夫”。
3.敬慎第三:主張“陰陽殊性,男女異行”,女性應以“敬順”為道。
4.婦行第四:提出“女有四行:一曰婦德,二曰婦言,三曰婦容,四曰婦功”的“四德”標準。
5.專心第五:強調“夫有再娶之義,婦無二適之文”,要求女性從一而終。
6.曲從第六:要求媳婦曲從公婆,“姑雲不爾而是,固宜從令;姑雲爾而非,猶宜順命”。
7.和叔妹第七:教導與丈夫的兄弟姐妹和睦相處。
《女誡》成書後,首先在班氏家族內部使用,隨後被同郡馬融認為“足為楷模”,在家中使用。
隨著馬融這位大儒的推廣,逐漸流傳開來。
到了明代,更被編入《女四書》《女誡》《內訓》《女論語》《女範捷錄》)之首,成為古代女子教育的核心教材,影響中國及東亞社會近兩千年。
?推崇者視其為“女子聖經”,認為它係統闡述了女性在家庭和社會中的角色與修養,有利於家庭和諧與社會穩定。
班昭本人也因此被尊為“女聖人”。
?批判者則認為它是壓迫女性的理論工具,強化了男尊女卑、三從四德的封建禮教,限製了女性的發展與自由。
近代以來,尤其是新文化運動後,《女誡》更成為批判封建禮教的主要靶標。
客觀而言,《女誡》是特定曆史條件下的產物。
班昭生活在儒家禮教日益強化的東漢,她的思想不可能超越時代。
她以一位成功女性受皇室尊敬的女學者、教師)的身份,書寫了一套符合當時主流價值觀的女性生存法則。
其本意或許在於“保護”——
教導女性在既有規範下如何安身立命、維係家族,但客觀上確實為父權製提供了精細化的理論支撐。
除史學與女教著作外,班昭也是一位頗有成就的文學家。
《後漢書》稱其“所著賦、頌、銘、誄、問、注、哀辭、書、論、上疏、遺令,凡十六篇”。
其文學作品大多散佚,現存可信者主要有:
?《東征賦》:記錄其子曹穀赴任陳留縣長,班昭隨行至陳留的見聞與感慨,仿其父班彪《北征賦》而作,文學價值較高。
?《針縷賦》《大雀賦》《蟬賦》等殘篇。
?《為兄超求代疏》:情理交融,感人至深,是其散文代表作。
班昭年逾古稀而終,鄧太後“素服舉哀,使者監護喪事”,給予極高的哀榮。
她的一生,跨越漢和帝、漢殤帝、漢安帝三朝,親眼見證了東漢從鼎盛走向衰微的初期。
班昭的形象,在曆史長河中是一個複雜的多麵鏡:
?對學者,她是續成《漢書》的功臣,是博學高才的女史學家。
?對皇室,她是備受尊敬的“曹大家”,是後宮的女師與顧問。
?對家族,她是恪守禮法、教導有方的長輩,是為兄請命、情深義重的妹妹。
?對後世女性,她既是才女楷模,又是《女誡》的作者——
一麵是鼓勵女性求學明智的榜樣,一麵是製定規範約束女性的導師。
這種複雜性恰恰源於她所處的時代:一個儒家倫理全麵製度化、對女性束縛日益加深,但上層社會才女仍有較大活動空間的時代。
班昭運用其才智,在男性主導的學術世界中取得了非凡成就,甚至參與了國史修撰;
同時,她又以這套體係中的成功者身份,內化並強化了該體係對女性的規範。
她的一生,是才學與禮教、家國與個人、成就與局限的深刻統一。
當我們今天回顧班昭,不必簡單將其視為“封建禮教的幫凶”或“古代女性的榮耀”,而應看到一個在特定曆史條件下。
以其才智、責任感和時代局限性,努力書寫自己與家族命運的女性學者。
她的《漢書》功績澤被千古史學,她的《女誡》則留下一份需要辯證審視的文化遺產。
班昭,這位續史成典、訓誡垂世的“曹大家”,以其非凡而複雜的一生,成為我們理解東漢社會、女性曆史與儒家文化的一個獨特而重要的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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