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穀的霧,是活的。
不是山間尋常的晨霧,纏在腳踝,涼得像冰,而是帶著牙的霧。
霧氣順著穀口石碑的逆煞紋蜿蜒,鑽進衣領,帶著鐵鏽般的腥氣,像是無數細小的針,刺得人皮膚發麻。林墨的貓耳繃得筆直,絨毛上凝著細小的水珠,每一次顫動,都能捕捉到霧氣中隱藏的異響——那是木頭腐朽的吱呀聲,像是有人在霧裡踮著腳走路,不遠不近,始終跟在身後。
“娘的,這霧邪門得很!”淩霜攥著鋼劍,劍身在霧中泛著冷光,她下意識地往林墨身邊靠了靠,腳踝上的紅腫還在發燙,“走了半炷香,連個鳥影子都沒見著,玄煞子那廝該不會跑了吧?”
“跑不了。”林墨的聲音很輕,卻穿透了霧氣的阻隔。他指尖撚著胸口的貓仙玉佩,玉佩的溫潤抵著掌心,像是一道護身符,“煞氣越來越濃,源頭就在穀心。”
貓仙玉佩的淡青色光芒在霧中撐開一片小小的淨土,光罩邊緣,霧氣撞上來,發出“滋滋”的聲響,像是熱油遇水。靈貓小隊跟在身後,鐵爪的金爪在石板上劃出淺淺的痕跡,留下一路警示;夜瞳的眼睛在霧中亮得驚人,淡綠色的眸光穿透霧氣,掃過兩側的青木;小雪的尾巴時不時甩動,粉色的貓薄荷粉撒在空氣中,稍稍衝淡了煞氣的腥氣;玄瞳黑貓蹲在林墨肩頭,耷拉著耳朵,像是在打盹,隻有偶爾轉動的金紋瞳孔,暴露了它並未放鬆警惕。
木青走在中間,掌心的鎮煞珠紅光大盛,與懷中的黑色仿製品相互牽引,形成一道紅白交織的氣流,像是一根無形的繩子,牽引著眾人往穀心走。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摸向胸口的傷疤,那裡是父親臨終前按過的地方,傷疤的灼痛與鎮煞珠的溫熱交織,讓他想起十歲那年的大火——萬獸盟的人闖進青木穀時,也是這樣的霧,不過那時的霧是黑的,帶著血的味道。
“快到了。”木青突然停下腳步,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霧氣在前方突然散開,露出一片殘破的建築群。青黑色的木柱歪斜地立著,屋頂的瓦片碎了大半,露出黑漆漆的椽子,像是怪獸的肋骨。建築群的中央,是一座孤零零的祠堂,祠堂的門虛掩著,門縫裡透出濃鬱的黑色煞氣,像是墨汁一樣,順著門框往下淌。
祠堂的匾額已經腐朽,隻剩下“祖地”兩個模糊的字跡,被霧氣浸得發黑。門前的石板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逆煞紋,與穀口石碑上的紋路相連,形成一個巨大的陣法,煞氣順著紋路流動,在地麵上形成一個個黑色的漩渦。
“這是‘鎖魂陣’。”木青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指著門前的逆煞紋,聲音發顫,“我父親說過,祖地祠堂是青木穀的根基,逆煞紋是用來鎮壓煞獸的,可現在……這些紋路被人改動過了!”
雲璃走到石板前,蹲下身,指尖輕輕觸碰地麵的逆煞紋。指尖剛一碰到,就像被烙鐵燙到一樣縮了回來,掌心留下一道淺淺的黑色印記,瞬間被清心訣的金光驅散。“這些紋路裡,摻了‘噬魂咒’。”她的聲音凝重,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玄煞子不是要打開封印,他是要借煞獸的煞氣,吞噬青木穀族人的魂魄!”
“吞噬魂魄?”淩霜瞪大了眼睛,鋼劍在手中轉了個圈,“娘的!那廝真是喪心病狂!青木穀的族人呢?難道都被他……”
話音未落,祠堂的門“吱呀”一聲,自己開了。
黑色的煞氣從祠堂裡洶湧而出,像是一條黑色的巨龍,帶著刺耳的尖嘯,瞬間籠罩了整個廣場。煞氣中,隱約可見一道道人影,穿著青木穀族人的服飾,動作僵硬地走了出來。他們的眼睛是黑色的,沒有一絲神采,臉上布滿了黑色的紋路,與逆煞紋一模一樣,嘴角掛著詭異的笑容,朝著眾人一步步走來。
“是族人!”木青驚呼一聲,想要衝上去,卻被林墨一把拉住。
“彆去。”林墨的聲音冰冷,貓瞳死死盯著那些人影,“他們已經被煞氣控製了,成了玄煞子的傀儡。”
那些族人的動作越來越快,像是被上了發條的木偶,朝著眾人撲來。他們的指尖長出黑色的利爪,帶著煞氣,抓向林墨的咽喉。林墨側身避開,貓仙玉佩射出一道淡青色的光絲,纏住了一名族人的手腕。光絲剛一碰到族人的皮膚,就發出“滋滋”的聲響,族人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嘯,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黑色紋路在皮膚上瘋狂遊走,像是要掙脫束縛。
“這些族人的魂魄,還沒被完全吞噬!”雲璃立刻催動清心訣,淡金色的光絲從掌心湧出,纏向那些族人,“他們還有救!”
清心訣的金光與煞氣碰撞,發出“滋滋”的聲響,族人臉上的黑色紋路稍稍黯淡了幾分,動作也遲滯了一瞬。但這效果隻是暫時的,祠堂裡的煞氣源源不斷地湧來,補充著族人身上的力量,黑色紋路很快又亮了起來。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淩霜怒吼一聲,鋼劍劈出一道金色劍氣,斬向衝在最前麵的族人。劍氣剛要碰到族人,就被一道黑色的煞氣屏障擋住,劍氣消散,族人毫發無傷,反而撲得更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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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的目光落在祠堂的屋頂上。那裡的瓦片碎了一個洞,黑色的煞氣正是從洞裡源源不斷地湧出,顯然祠堂裡有什麼東西,在源源不斷地產生煞氣。“必須毀掉煞氣的源頭。”他對眾人說,“淩霜,你和雲璃掩護木青,用清心訣穩住族人的魂魄。我去祠堂裡,找出源頭。”
“俺跟你一起去!”淩霜立刻說道,“那祠堂裡指不定藏著多少陷阱,你一個人去太危險!”
“不用。”林墨搖搖頭,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殘影,朝著祠堂衝去,“靈貓小隊跟我來,你們守住這裡,彆讓族人受傷。”
玄瞳黑貓突然從林墨肩頭躍起,金紋瞳孔亮起,對著衝來的族人拍出一爪。金色的爪風閃過,煞氣屏障瞬間破碎,族人被震得後退幾步,身體抽搐得更厲害了。小雪撒出一把貓薄荷粉,粉色的粉末落在族人身上,與清心訣的金光交織,形成一道淡淡的光幕,暫時困住了他們。
林墨趁機衝進了祠堂。
祠堂裡一片漆黑,隻有屋頂的破洞透進一絲微弱的光線,照亮了中央的石碑。那是一塊巨大的青石碑,比穀口的石碑還要高大,上麵刻滿了逆煞紋,黑色的煞氣順著紋路流動,像是一條條黑色的小蛇。石碑的底座,刻著一個巨大的貓爪印,與貓仙玉佩上的紋路一模一樣,隻是這個貓爪印是黑色的,泛著詭異的光芒——這是第一個新伏筆,暗示貓仙的印記被煞氣汙染,或許貓仙本身就與煞氣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石碑前,擺著一個黑色的祭壇,祭壇上放著一個青銅鼎,鼎裡燃燒著黑色的火焰,煞氣正是從火焰中源源不斷地湧出。青銅鼎的旁邊,站著一個黑影,背對著林墨,身上的煞氣與石碑的紋路相連,像是在操控著什麼。
“玄煞子?”林墨的聲音冰冷,貓仙玉佩的光芒暴漲,照亮了黑影的背影。
黑影緩緩轉過身。
不是玄煞子。
那是一個穿著青木穀族長服飾的老人,臉上布滿了黑色的紋路,眼睛是空洞的黑色,正是木青的父親——木蒼!
林墨瞳孔驟縮。木青說過,他的父親十年前就死在了石碑前,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你不是木蒼。”林墨很快反應過來,貓瞳盯著老人的臉,“你是誰?玄煞子的傀儡?”
老人沒有說話,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雙手結印,石碑上的逆煞紋瞬間亮了起來,黑色的煞氣化作一道巨爪,朝著林墨抓來。巨爪帶著毀天滅地的力量,空氣被撕裂,發出刺耳的尖嘯。
林墨側身避開,貓仙玉佩射出一道青金色的利爪,與煞氣巨爪碰撞在一起。“鐺”的一聲巨響,煞氣巨爪碎裂,青金色利爪也黯淡了幾分。林墨隻覺得手臂一陣發麻,這煞氣的力量,比之前遇到的任何一次都要強大。
“玄煞子讓你來,就是為了拖住我?”林墨怒喝一聲,身形一晃,朝著老人衝去。他知道,這個老人隻是個傀儡,真正的操控者,一定藏在祠堂的某個角落。
老人的動作很僵硬,卻異常迅猛,雙手不斷結印,石碑上的逆煞紋不斷湧出煞氣,化作一道道利刃,朝著林墨砍去。林墨在煞氣利刃中穿梭,貓男體質發揮到極致,每一次閃避都險之又險,貓仙玉佩的光芒越來越淡,漸漸有些支撐不住。
就在這時,玄瞳黑貓突然從門外竄了進來,金紋瞳孔亮起,對著石碑上的逆煞紋發出一聲低鳴。奇怪的事情發生了,石碑上的逆煞紋竟然瞬間黯淡了幾分,煞氣的湧出也慢了下來。黑貓縱身一躍,跳到石碑上,用爪子按住了那個黑色的貓爪印。
“滋啦——”
黑貓的爪子剛一碰到貓爪印,就發出一聲刺耳的聲響,黑色的煞氣像是遇到了克星,瘋狂地翻滾起來,想要逃離黑貓的爪子。黑貓的金紋瞳孔越來越亮,身體周圍浮現出一圈金色的光暈,煞氣被光暈吸引,源源不斷地湧入黑貓體內。
林墨愣住了。他終於明白,為什麼之前遇到煞氣時,黑貓總是毫發無傷,原來它不僅能吞噬煞氣,還能淨化煞氣!
老人看到黑貓的動作,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嘯,雙手結印的速度更快了,石碑上的逆煞紋再次亮了起來,煞氣化作一道黑色的鎖鏈,朝著黑貓纏去。
“休想!”林墨立刻反應過來,貓仙玉佩射出一道淡青色的光絲,纏住了黑色鎖鏈,用力一拉,鎖鏈被拉得變形。他趁機衝到老人麵前,一拳砸在老人的胸口。
老人的身體像是破敗的木偶,發出“哢嚓”的聲響,黑色紋路瞬間破碎,煞氣從七竅中湧出,化作一道黑影,朝著祠堂的後門逃竄。
“想跑?”林墨冷哼一聲,身形一晃,追了上去。
黑影的速度很快,衝出祠堂的後門,鑽進了一片茂密的青木林。林墨緊隨其後,貓耳捕捉著黑影的動靜,腳下的石板被踩得“咯吱”作響。青木林裡的煞氣更濃了,樹木的枝乾扭曲著,像是一隻隻黑色的手臂,想要抓住路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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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在青木林裡七拐八拐,最終停在了一棵巨大的青木樹下。那棵青木的樹乾上,刻滿了逆煞紋,樹乾中間有一個黑漆漆的樹洞,黑影鑽進樹洞,消失不見了。
林墨追到樹下,剛要鑽進樹洞,就聽到樹洞裡傳來玄煞子的聲音,沙啞得像是金屬摩擦:“林墨,你果然沒讓我失望。”
“玄煞子,你到底想乾什麼?”林墨怒喝一聲,貓仙玉佩的光芒照亮了樹洞,裡麵漆黑一片,深不見底,“木蒼的屍體,為什麼會變成你的傀儡?”
“傀儡?”玄煞子嗤笑一聲,“木蒼可不是傀儡,他是自願的。”
“自願?”林墨皺緊眉頭,不解地問道,“他為什麼要自願被你操控?”
“因為他想救青木穀。”玄煞子的聲音帶著一絲詭異的狂熱,“貓仙當年封印煞獸,根本不是為了保護青木穀,而是為了獨占煞氣之源!煞獸的煞氣,能讓人獲得強大的力量,木蒼早就想釋放煞獸,隻是一直沒有找到方法。”
林墨心中一震,玄煞子的話,與之前黑影說的不謀而合。難道貓仙當年的所作所為,真的另有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