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停了。
丹魂殿的呼嚕聲,卻更響了。
青銅丹爐的獸耳微微顫動,爐身流轉的金紅紋路像極了沉睡靈貓的眼瞼,每一次明暗交替,都吐出一縷溫潤的靈氣。空氣中的焦糊味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本源靈液的清冽與貓薄荷的甜香,兩種氣息纏繞著,漫過滿地碎裂的鎖魂紋,鑽進每個人的鼻腔。
林墨的指尖還殘留著蓮花令牌的微涼。
這枚剛合一的令牌,正麵是貓爪踏蓮的浮雕,背麵刻著“守正”二字,指尖劃過紋路時,能感覺到一股微弱的脈動,像是與丹爐、與整個丹霞山脈的靈脈連在了一起。他低頭看著令牌,貓瞳中映著爐口溢出的金光,心裡卻沒多少勝利的喜悅。
仙盟。
蕩妖使。
這兩個詞像兩根細針,紮在他的識海深處。剛才走出丹魂殿時,遠處天際掠過的一縷淡紫色流光,絕不會錯——那是仙盟特有的傳送符氣息,比雲璃當年帶來的波動更凜冽,更具壓迫感。
“喵仙宗宗主林墨?”
一個溫和卻帶著警惕的聲音從殿外傳來。木青帶著青木穀的弟子踏光而來,青綠色的道袍上還沾著露水,顯然是收到動靜後連夜趕來。他目光掃過殿內的狼藉,落在青銅丹爐上時,瞳孔猛地收縮,“這便是上古貓仙丹爐?果然名不虛傳。”
林墨收起令牌,拱手回禮:“木穀主來得正好,丹爐剛淨化完畢,正需與盟友商議後續。”
鐵爪湊了過來,爪子上的金芒還沒完全褪去,他習慣性地磨了磨指尖,粗嘎的聲音帶著得意:“俺們可是把萬獸盟的走狗揍跑了!那熊霸哭得跟沒奶吃的小貓似的,連滾帶爬逃了!”
小雪的尾巴輕輕蹭著林墨的手臂,軟乎乎的聲音帶著後怕:“不過剛才好險呀,靈狼大人都受傷了呢。”她抬頭看向靈狼,後者的魂體還在微微發光,金色紋路間殘留著一絲黑色的痕跡,“靈狼大人,你沒事吧?”
靈狼搖了搖頭,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無妨,隻是魂體受了點震蕩,有丹爐的靈氣滋養,很快就能恢複。”它目光轉向影塵,也就是之前的天魔使者,眼中帶著一絲複雜,“影塵道友,你既已回歸正統,往後便需恪守貓仙之道,莫要再被執念蒙蔽。”
影塵站在丹爐旁,臉上的影貓紋已恢複成金色,卻比林墨的貓仙紋多了幾分淩厲。他聞言,指尖微微蜷縮,聲音依舊沙啞,卻少了之前的陰鷙:“我明白。當年先祖被逐,影貓一脈顛沛流離,是我太過急於複仇,才會引魔入體。”他抬手撫摸著丹爐上的貓爪紋,動作輕柔得像是在觸碰什麼珍寶,“這丹爐上的紋路,與先祖手記中記載的一模一樣,隻是……”
他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什麼,眼神暗了暗。
阿玳正檢查著丹爐底部的紋路,聞言抬頭:“這是什麼?”她額角的汗珠還沒擦乾,丹火灼燒後的灼熱感還殘留在指尖,卻依舊仔細地觀察著每一道紋路,“這丹爐的本源很純淨,隻是底部似乎有個暗格,被鎖魂紋層層包裹著,剛才淨化時沒敢貿然觸碰。”
“暗格?”
林墨心中一動,快步走到丹爐旁。混沌心微微震顫,他能感覺到暗格中藏著一股微弱的氣息,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貓仙傳承的韻律,陌生的是其中夾雜的一絲不甘與怨憤,與影塵身上的氣息隱隱呼應。
影塵的目光也落在暗格上,喉結滾動了一下:“先祖手記中說,貓仙坐化前,曾在丹爐中藏了一件‘影貓秘寶’,是能證明影貓一脈正統的信物。隻是當年正統弟子汙蔑先祖竊走功法,這件秘寶也成了‘罪證’,被封印在了暗格中。”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指尖不自覺地劃過臉上的紋路,“我一直以為這隻是傳說,沒想到……”
“既然是信物,便該取出來。”木青上前一步,手中青木令泛著微光,“如今仙盟蕩妖使將至,多一件秘寶,便多一分自保之力。據我所知,仙盟對上古傳承向來覬覦,尤其是貓仙這種超脫五行的存在,他們絕不會放任其傳承落在‘妖貓’手中。”
“妖貓?”鐵爪頓時怒了,爪子猛地攥緊,金芒閃爍,“俺們靈貓明明是正統傳承,仙盟憑啥叫俺們妖貓?”
“憑他們手握生殺大權。”木青苦笑一聲,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仙盟勢力遍布三界,蕩妖使更是直接對仙盟長老負責,他們說你是妖,你便隻能是妖。當年不少上古傳承,就是因為被冠以‘妖邪’之名,才被仙盟覆滅。”
林墨沉默了。他想起雲璃之前說過的話,仙盟內部規矩森嚴,卻也派係林立,不乏借“蕩妖”之名掠奪傳承的敗類。如今喵仙宗崛起,又掌控了貓仙丹爐,仙盟絕不會坐視不理。
“先取出秘寶再說。”林墨打定主意,手中蓮花令牌亮起金光,“雙牌合一,丹爐聽令,開啟暗格!”
金光順著丹爐紋路流淌,落在暗格上。原本緊閉的暗格緩緩開啟,一股古樸的氣息撲麵而來,其中夾雜著淡淡的墨香與歲月的滄桑。暗格中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秘寶,隻有一本泛黃的手記,和一枚黑色的貓形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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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記的封麵上,用上古文字寫著“影貓手記”四字,紙頁已經泛黃發脆,卻依舊完好無損。玉佩通體漆黑,上麵刻著與影塵臉上相同的影貓紋,入手微涼,卻隱隱透著一股磅礴的靈氣。
影塵顫抖著伸出手,拿起手機和玉佩。當指尖觸碰到玉佩的瞬間,玉佩突然亮起黑色的光芒,與他臉上的影貓紋產生強烈的共鳴。一道道黑色的紋路從玉佩中流出,順著他的手臂蔓延,與他體內的靈氣交織在一起。
“呃啊——”
影塵發出一聲悶哼,身體劇烈顫抖起來。臉上的影貓紋突然閃爍起黑色的光芒,之前被淨化的魔氣竟有複蘇的跡象,眼中閃過一絲掙紮,既有對力量的渴望,也有對再次墮入魔道的恐懼。
“不好!玉佩中藏著先祖的怨憤之氣,影塵道友怕是難以承受!”靈狼急忙運轉金色光波,想要壓製魔氣。
林墨也立刻出手,蓮花令牌金光暴漲,籠罩著影塵的身體。他能感覺到,影塵體內的魔氣並非外來,而是當年影貓一脈被汙蔑時,先祖殘留的怨憤所化,與影塵的血脈相連,之前被魔氣侵蝕,不過是這股怨憤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穩住心神!”林墨的聲音冷靜而堅定,像是一劑定心丸,“怨憤隻會滋生魔念,守護才是傳承的真諦。你若真想為影貓一脈正名,便該放下怨憤,用行動證明影貓一脈並非妖邪!”
影塵的身體漸漸平靜下來。黑色的光芒緩緩收斂,玉佩上的影貓紋恢複了溫潤的光澤,他臉上的紋路也穩定下來,不再閃爍黑色光芒。他睜開眼,眼中的掙紮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堅定與清明。
“多謝林宗主指點。”影塵對著林墨拱手,語氣真誠,“先祖的怨憤,是對不公的控訴,而非作惡的借口。從今往後,我影塵定以守護丹霞山脈為己任,絕不辜負貓仙大人與林宗主的信任。”
他翻開手記,裡麵記載著影貓一脈的過往:當年貓仙將鎖魂紋與鍛神訣一分為二,本是想讓正統與影貓一脈相輔相成,正統主守護,影貓主監察,共同守護丹霞山脈。可正統弟子嫉妒影貓一脈的天賦,汙蔑其修煉邪術,勾結外敵,將影貓一脈驅逐,甚至篡改了曆史,將影貓一脈打成“妖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