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動作依舊保持著帝尊的從容與優雅，每一個角度都蘊含著無儘神韻。那張清冷絕豔的容顏，映照著閣樓內暖融的靈燈光暈和下方仙集輝煌的萬家燈火，依舊看不出明顯的情緒波動。
然而，那雙眼睛！
君墨寒的呼吸在那一刹幾乎凝滯！
那不再是萬載玄冰凍結的寒潭，也不是被煙火點亮時純粹的驚異。那是一雙真正“活”過來、擁有著星辰明滅、承載了無儘情愫的眼眸！
清冷依舊是其底色，卻如同融入了朝霞的金輝，冰屑之下流淌著難以言喻的溫潤光波。那層覆蓋其上的、隔斷人心的薄冰，徹底消失了！
她的目光落在他臉上，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專注，一種洞悉了他所有心思、所有付出後的了然與……平和。
沒有驚天動地的宣告，沒有洶湧澎湃的誓言。
雲凝的唇畔，極其細微地、前所未有地清晰了一下，如同晨曦初現時雲破天開一線。並非熱情的笑容，卻是一種發自道心深處的坦然與認可。
她的聲音響起，清越如同冰泉擊玉，在這寂靜的頂層雅閣內顯得格外清晰：
“煙花……”
她頓了一瞬，目光掠過他，仿佛穿透窗欞再次回味那已然消逝的法則奇景，語氣中帶著一絲由衷的慨歎，
“很美！”
這兩個字落下，君墨寒感覺自己那顆懸了億萬載、早已堅硬如寂滅核心的心臟，猛地一跳！
一股洶湧澎湃的暖流瞬間衝擊四肢百骸，幾乎要讓他一向冷峻威嚴的麵容失控！他強行壓下翻騰的情緒，保持著帝尊應有的儀態，甚至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
雲凝的目光重新轉回他臉上，沒有回避，直直地對上他那雙此刻再也掩飾不住熾烈情感的眼眸，那眸中翻滾著星河破滅般的狂瀾，清晰地映著她的身影。
她的唇形再次變化，這一次，語速更緩，聲線更加清晰，每一個字都像是帶著她此刻道心通明的重量：
“祝福！”
她的視線似乎無意地掃過那環繞自己、雖已光華內斂但氣息仍在律動的九重光環虛影，
“……也很美！”
最後的三個字，終於出口，帶著一種近乎宣告的確認：
“我……很喜歡！”
嗡——！
仿佛有無形的大道綸音響徹君墨寒的神魂深處！
夠了！這已經足夠了！
沒有刻意的親密，沒有激動的投懷，隻有這一句帶著明顯溫度、直白表達“喜歡”的認可！
尤其是這“很喜歡”三字，從一個向來隻言大道、淡漠世情的雲凝口中說出，其分量遠比千萬句山盟海誓更重！
這意味著那道隔絕了萬載的冰河，終於被他鑿開了一個口子！那輪高懸於寂滅天穹的明月，終於肯將她的光輝，真實不虛地灑落了一絲在他身上！
她懂了！她看到了他的誠意！她的心……願意向他敞開了！
巨大的喜悅如同創世洪流，瞬間衝垮了君墨寒所有引以為傲的冷靜自持！他那張萬年冷峻的臉上，冰霜如同遇到真陽神火的積雪，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融！
那雙冷漠深邃的眼眸，此刻亮得驚人，如同吸收了所有法則煙火的光輝，璀璨得能讓星河失色！他的嘴角控製不住地揚起，第一次在雲凝麵前，毫無遮掩地展露出一個純粹的、帶著如同少年般陽光與如釋重負的狂喜笑容！
他甚至忘了帝尊的身份，也忘了旁邊還有兩位礙眼的“看客”，隻覺得億萬載歲月加諸於身的孤寂寒意，此刻都被這份巨大的、來自她的認可所驅散，暖意融融！
雲凝說完，並未因他的狂喜而有過多停留或解釋。她隻是淡淡地收回目光，重新轉向窗外那條重新喧囂起來的仙集主街。
姿態依舊清冷，但那份籠罩著她的、名為“疏離”的絕對屏障，已經悄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心安的寧靜與坦然。像是在確認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之後，重新以新的心境去觀察這熟悉又陌生的熱鬨紅塵。
君墨寒的喜悅如同星火燎原，瞬間映襯得旁邊兩位帝尊的臉色如同寒潭死水。
重雲死死瞪著君墨寒那張毫不掩飾的笑臉，再看看雲凝那終於流露出真實情緒的側臉，以及那份消融的疏離感。一股難以言喻的煩躁和悶氣堵在胸口，讓他那如岩石般剛硬的臉皮都抽動了兩下。
他覺得自己就像個用儘全力卻一拳砸在空處的傻子，對方連看都沒正眼看他，反而被那些花裡胡哨的光影耍得團團轉！力量！那才是根本！他媽的！他狠狠一攥拳，指骨爆響，腳下價值連城的白玉地磚無聲地蔓延開蛛網般的裂紋，但終究沒有爆發出來。
而影痕……他周身的陰影仿佛活過來一般，驟然劇烈地翻湧收縮了一下，如同被無形巨力狠狠攥住又鬆開！幽幽的目光，死死釘在君墨寒那刺眼的笑容上，又掃過雲凝那融入背景卻不再冷硬的背影。
一股更加深沉、更加陰冷的不甘無力幾乎化作實質的詛咒在他心頭翻騰。
輸了！徹底輸了！並非輸在力量，而是輸在了這條從未被他放在眼裡的路上！雲凝的道心產生了漣漪，那份冰封的渴望被點燃……而點燃這一切的，是他視作最大對手的君墨寒！
對方甚至不惜動用本源，引動神域意誌降下祝福！這種程度的“誠意”與決心，如同一個無聲的嘲諷，狠狠扇在他的臉上。灰袍下，冰冷的指節深深嵌入掌心，那令人牙酸的骨節摩擦聲，如同瀕死巨獸最後的喘息。
摘星閣頂層，一時陷入了詭異的氣氛。窗外的喧嘩情愫仿佛隔世，隻剩下君墨寒心頭的星河璀璨，與另兩人心湖的寒潭深淵。三日後破碎星河的陰影，似乎又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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