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巴拒絕了燒雞,而是抬起手指了指那條魚。
他的意思,燒雞留給傅雲音。
傅雲音挑眉:“你就吃這個,就你這瘦骨嶙峋的樣子,以後要怎麼照顧好你娘?”
啞巴感覺到自己被調侃了。
卻見傅雲音眼底含笑,沉默片刻,他拾起一塊炭火,在地上寫道:“你與初見時不同。”
字跡遒勁,筆勢如雲。
傅雲音心中微動,這啞巴竟識字。
且筆力不凡,絕非尋常乞丐。
“何處不同?”她饒有興致地問。
炭灰在地上劃過:“會笑。”
初見傅雲音,她目光涼薄,仿佛一個視人命如草芥的女子。
如今這樣,對他和氣眉眼溫雅,顯然本質是個熱道心腸的。
人的反差,怎麼可以如此大。
“原來如此。”傅雲音望向廟外荒原,輕聲道,“未識人前,自然戒備。但見你孝心赤誠,我對孝順之人向來寬容。”
啞巴恍然,原來讓他背母進城,是一場試探。
[多謝]二字在地上鄭重浮現。
傅雲音正要回應,草席上的婦人幽幽轉醒:“晏兒……”
啞巴急步上前:“娘親。”
傅雲音倏然起身,又緩緩坐下。
原來他不是啞巴。
雖然有種被戲耍的感覺,但換位思考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言之隱,她又何必瑕疵必究?便抱臂靜觀。
江晏之察覺身份暴露,卻無慌亂,隻關切地問:“娘,可好些了?”
“已服過藥,待會再喂一次,不過最好先吃點東西。”傅雲音提醒道。
婦人拉住兒子的手:“晏之,這位姑娘是我們的救命恩人?”
“晏之”二字讓傅雲音神色一凜,慵懶儘散。
她挺直脊背,仔細端詳那個蓬頭垢麵的男子。
命運竟如此巧合,讓她一抓就抓了個準?
怔忡間,江晏之已鄭重跪地叩首:“謝姑娘救母之恩,他日若有機會,必當湧泉相報。”
那句“若有機會”說得沉重。
因為為父申冤,前途未卜。
他這一條蜉蝣小命,何時隕落都是未知。
傅雲音眼眸暗光浮動,上前輕扶他起身:“先養好身子,其他的以後再說。”
避免同名認錯,傅雲音還是試探性詢問江母:“適才見晏之兄寫的一手好字,便知應該身世不凡,為何二人卻淪落至此?”
“不瞞恩人,我們母子是為上京訴狀……”
“咳咳!”江晏之急聲打斷。
不是信不過傅雲音,而是一路上遭遇的危險太多,若不是扮做乞丐恐怕都到達不了京城。
如今他的模樣,和以往那個蘇城陌上人如玉的江晏之,已是判若兩人。
即使是舊友,都未必能夠認出。
雖話被打斷,可傅雲音卻已經捕捉到了關鍵信息。
上京訴狀,暗號正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