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的秋意漸濃,梧桐葉子開始泛黃飄落。小河李記的鋪子經營漸漸步入正軌,不再像剛開始時那樣大起大落。
每日清晨,天還未亮透,幫工劉嫂和張媽就來到鋪子。一個生火,一個和麵,配合得越來越默契。灶膛裡的火苗舔著鍋底,麵盆裡的麵團漸漸光滑,一切都按部就班。
李二狗住在鋪子後院的小屋裡,總是第一個起床。他先檢查前夜的剩料,再清點當日要用的食材,最後在賬本上記下開支。這些習慣是從縣裡帶過來的,雷打不動。
趙四每隔三日從縣城來一趟,捎來周寡婦特意準備的老麵引子,還有縣裡鋪子的收益。兩人總要坐在後院說會兒話,交換兩邊的消息。
“周嬸又琢磨出新點心了,用南瓜和黍米麵做的金瓜糕,縣裡賣得可好了。”
“鄭老爹前日摔了一跤,好在不嚴重,俺讓鐵柱送了些點心去。”
“劉記最近老實多了,聽說在忙著巴結新知縣。”
李二狗靜靜聽著,偶爾問上一兩句。說完正事,趙四總要到前頭鋪子轉轉,嘗嘗新出的點心,給劉嫂張媽捎些縣裡的土產。
鋪子的生意不溫不火,但穩中有升。早晨多是街坊來買早點,午後來買點心的多是婦人家的丫鬟婆子,傍晚則有些讀書人來買夜宵。
最讓李二狗欣慰的是,漸漸有了些老主顧。綢緞莊的老板娘每三日必來買一次野蜂蜜餅,說是給她家小孫子吃。隔壁茶館的掌櫃也常來訂些點心配茶賣。
這日,一位常來買點心的老主顧建議:“李掌櫃,你家點心好是好,就是樣式太樸實。府城人講究個精致,何不試試做些花樣?”
李二狗記在心裡,當晚就給縣裡捎信。沒過幾日,周寡婦就讓人捎來幾樣新做的模子:梅花形的,鯉魚狀的,還有福壽字樣的。
試做那天,劉嫂和張媽對著新模子發了愁:“這可得費工夫了。”
李二狗挽起袖子:“俺來試試。”
他按周寡婦捎來的方子,試著做了幾爐。第一爐火候沒掌握好,梅花酥裂了瓣。第二爐餡料太滿,鯉魚脹破了肚。直到第三爐才像了點樣子。
新點心擺上櫃台,果然吸引了不少客人。雖然價錢貴了些,但買的人反而多了。尤其是那種福壽酥,很快成了送禮的搶手貨。
然而好景不長。這日清晨,張媽突然說兒子染了風寒,要請假幾日。正值重陽節前,訂單比平日多,劉嫂一個人忙不過來。
李二狗正要去找臨時幫工,卻見綢緞莊的老板娘領著個小姑娘來了:“聽說你們缺人?這是俺家遠房侄女小翠,手腳麻利,讓她來幫幾天忙吧。”
小翠才十五歲,有些怯生,但乾活確實利索。揉麵、包餡、看火,一學就會。劉嫂直誇:“比俺當初強多了!”
重陽節那日,鋪子忙得團團轉。訂壽桃的,買重陽糕的,人來人往。小翠手腳不停,一會兒招呼客人,一會兒幫忙裝盒,竟沒出一點差錯。
傍晚盤賬時,李二狗特意多給了小翠些工錢。小姑娘紅著臉推辭:“使不得,俺是來幫忙的...”
正說著,綢緞莊老板娘笑著進來:“俺就說吧,這丫頭能乾!”原來她早就想給侄女找個活計,正好借這個機會。
於是小翠就留了下來。鋪子裡多個人手,頓時輕鬆不少。李二狗又教她認字算賬,小姑娘學得認真,很快就能幫著記賬了。
天氣漸漸轉涼,李二狗想著該添些冬衣。這日打烊後,他帶著小翠去布莊扯布,正好遇見幾個老主顧在閒聊。
“聽說城東開了家新點心鋪,花樣可多了!”
“俺去嘗過,中看不中吃,還是李掌櫃家實在。”
李二狗聽了,心裡有了計較。第二日就讓劉嫂試著做了幾樣新式點心:夾餡的酥餅,掛糖的麻花,還有用模子壓出的花樣糕。
新點心擺出來,果然吸引了不少年輕人。有個書生模樣的後生買了塊棗泥酥,嘗過後讚道:“外酥裡嫩,甜而不膩,比東街那家強多了!”
漸漸地,鋪子有了些名氣。甚至有人特意從城東趕來,就為買幾塊地道的鄉下點心。
這日傍晚,李二狗正在教小翠算賬,忽見一個衣著體麵的老先生走進來。那人仔細看了點心,又打量鋪子,最後問道:“掌櫃的可是青州縣人?”
原來這老先生是府台衙門的師爺,早年曾在青州縣住過,最愛吃當地的點心。聽說這兒開了家青州點心鋪,特意找來。
李二狗忙請老先生嘗了幾樣點心。老先生邊嘗邊點頭:“是這個味!地道的青州味!”
臨走時,老先生買了許多點心,還說要在衙門裡幫忙宣揚。
果然,沒過幾日,就來幾個衙門的人買點心。從此,鋪子裡常有些體麵的客人光顧。
生意好了,李二狗卻不敢大意。每日仍是親自檢查食材,品嘗新點心的味道。賬目更是日日清點,一筆不錯。
小翠漸漸熟練,已經能獨當一麵。劉嫂張媽也各司其職,鋪子裡井井有條。趙四來的次數少了些,說是縣裡鋪子也忙。
這日晚間,李二狗獨自坐在櫃台後算賬。燭光搖曳,賬本上的數字清晰工整。這個月除去開銷,淨賺了八兩銀子。
他合上賬本,望向窗外。府城的夜空比縣城明亮許多,星星卻似乎稀疏了些。
忽然想起縣裡的小院,這個時辰,周寡婦該在灶前熬明日的粥,孫鐵柱在檢查門窗,小丫在溫習功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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