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第一場雪輕輕覆蓋了工坊的屋頂,織機房內卻溫暖如春。秀姑正在指導新來的女工們使用改良後的提花織機,梭子在經緯線間靈活穿梭。
“手腕要鬆,力道要勻。”秀姑握著年輕女工小梅的手,帶著她完成一個複雜的花樣,“看,這樣蓮花的花瓣才會飽滿。”
小梅緊張得額頭冒汗:“秀姑姐,這花樣太難了,俺怕學不會...”
“誰也不是生來就會的。”秀姑溫和地笑笑,從懷裡掏出個小小的繡樣,“給,這是我剛學織布時用的花樣,從最簡單的雲紋開始。”
另一邊,石娃子正對著染缸發愁。新研製的“暮山紫”總是染不出想要的效果,要麼太豔,要麼太暗。
“又失敗了...”他沮喪地看著剛出缸的布匹,“這都第十七次了。”
福伯踱步過來,用長棍攪了攪染缸:“火候還差些。你這孩子性子太急,好顏色是要等的。”說著往缸裡加了把特製的礬石,“再浸一個時辰看看。”
這時,工坊外傳來陣陣讀書聲。原來是商盟學堂的孩子們下學了,正排著隊從工坊前經過。
“娘!”一個小女孩跑向正在織布的婦人,“先生今天誇俺字寫得好!”
婦人停下織機,擦擦手接過女兒的字帖,眼角笑出了細紋:“俺家妞妞真能乾!等娘領了工錢,給你買新毛筆。”
這溫馨的一幕被李二狗看在眼裡。他轉身對身邊的小翠輕聲道:“記得我們剛辦工坊時,這樣的場景想都不敢想。”
小翠翻看著手中的賬本,也露出笑意:“是啊,那時女工們都要偷偷把活計帶回家做,生怕被婆家說閒話。現在倒好,好些人家都搶著把女兒送來學手藝。”
正說著,工坊東頭突然傳來一陣喧鬨。原來老楊帶著幾個老師傅在研究新到的江南織機,為著一個齒輪的安裝方法爭得麵紅耳赤。
“這明明要順時針裝!”王師傅指著圖紙。
“你懂什麼!這新式織機都是反著來的!”李師傅毫不相讓。
老楊被吵得頭疼,一抬眼看見李二狗,急忙招手:“掌櫃的來得正好,您給評評理!”
李二狗上前仔細查看,突然笑道:“兩位師傅說得都對。”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他指著織機的一個隱蔽機關,“這裡有個換向閥,往左扳是順時針,往右扳是逆時針。江南潮濕,織機容易生鏽,這個設計是為了方便調節。”
一場爭執頓時化解。王師傅不好意思地撓頭:“還是掌櫃的見識廣。”
午休的鐘聲響起,工人們說笑著走向食堂。今天王嫂特意熬了羊肉湯,熱氣騰騰的香味飄滿整個工坊。
“都來喝碗熱湯驅驅寒!”王嫂一邊盛湯一邊念叨,“這天氣轉冷,可得注意身子。”
石娃子捧著碗湊到秀姑身邊:“秀姑姐,你上次教的那個雙麵織法,俺妹子在家練會了,織了塊手絹,可好看了!”
秀姑驚喜道:“真的?明天讓她帶來瞧瞧,要是真學得好,我跟掌櫃的說,讓她也來工坊做工。”
這時,小梅怯生生地走過來:“秀姑姐,俺...俺想預支半個月工錢...”
“出什麼事了?”秀姑關切地問。
小梅眼圈一紅:“俺爹的老寒腿又犯了,想抓幾副藥...”
秀姑二話不說,從懷裡掏出個錢袋:“我這兒有些閒錢,你先拿去用。工錢的事我去跟錢掌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