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的吊燈光線昏黃,照在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層蠟像般的青白。搪瓷碗碰撞的脆響在空曠的空間裡蕩開,小周扒拉著碗裡發黑的米飯,米粒硬得像石子,嚼起來硌得牙床生疼。
“這天黑得真快。”小雅往窗外瞥了眼,傍晚六點剛過,外麵已經黑得像潑了墨,連劇院門口那盞百年老路燈都沒亮,“剛才還能看見對麵樓的輪廓,這會兒……”
話音未落,頭頂的吊燈突然閃了三下,滅了。
黑暗瞬間湧來,帶著食堂特有的黴味和油腥氣,把人裹得密不透風。蘇九璃的聲音立刻響起,帶著點鎮定的穿透力:“都彆動,我包裡有手電。”
“啪”的一聲,光柱刺破黑暗,照見每個人臉上的驚懼。林野盯著自己的碗,剛才還能看清的米飯此刻成了團模糊的黑,他忽然想起半小時前在走廊撞見的那一幕——阿坤背對著他,手裡捏著個玻璃小瓶,往沈瑤的水杯裡倒了點透明液體,瓶身標簽上的“蝕骨水”三個字像蛇一樣鑽進眼裡。
“林野哥,你發什麼呆?”小周的聲音拉回他的神思,手電光晃過林野的臉,看見他捏著筷子的手在抖。
“沒什麼。”林野低頭喝了口湯,溫熱的液體滑過喉嚨,卻壓不住後頸的寒意。他想起沈瑤剛才喝那杯水時,嘴角掛著的笑,想起阿坤轉身時眼裡閃過的陰狠,還有莉莉站在一旁,手指絞著圍裙,那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當時他隻當是阿坤又在搞小動作,直到沈瑤突然捂住心口倒下去,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青黑,像被什麼東西從裡往外啃噬——他才猛地反應過來,那不是普通的下毒。
“阿坤那瓶東西,是能催發鬼器反噬的‘引子’。”林野的聲音有點啞,手電光掃過食堂角落的陰影,那裡堆著些破舊的戲服,黑沉沉的像蹲了個人,“沈瑤的銀鏈昨天傷了纏絲鬼,本就有裂痕,被那引子一激,直接成了催命符。”
蘇九璃正用銀鏈纏著沈瑤的手腕,鏈身泛著微弱的紅光,試圖壓製她體內的黑氣。“虧得你反應快,拽著她往房間跑時,順手帶了‘鎮魂釘’。”她抬頭看林野,眼裡帶著後怕,“當時阿坤還在旁邊喊‘沈瑤成鬼了,快放手’,差點就信了他。”
“他就是想讓我們親手殺了沈瑤。”林野的指節捏得發白,“沈瑤知道的太多,尤其是關於‘牽絲木偶’的核心——阿坤要獨吞線索,必須除掉她。”
沈瑤靠在床頭,臉色依舊青黑,但呼吸平穩了些。她咳了兩聲,聲音像砂紙磨過木頭:“以前總覺得你年紀輕,頂多是膽子大……”她扯了扯嘴角,想笑卻牽動了臉上的黑氣,“剛才你踹開阿坤,把鎮魂釘紮進我後心的時候,那股狠勁,比我們組織裡的老詭客都利落。”
林野沒接話,從包裡翻出張劇院平麵圖,攤在桌上。手電光打在圖上,能看見用紅筆圈出的“舞台後台”“地下化妝間”“鐘樓頂層”三個地方。“阿坤和莉莉現在肯定在104合計。”他指尖敲著“舞台後台”的位置,“他們以為我們會守著你耗時間,正好趁機去拿核心部件。”
小周湊近看圖,指著“鐘樓頂層”的標記:“那我們……”
“反著來。”林野的眼神很亮,“他們要核心,我們就去修劇院。”
“修劇院?”小雅愣了,“這時候修它乾什麼?”
“血門的規則裡藏著生路。”蘇九璃突然開口,銀鏈在她掌心轉了個圈,“之前找到的顧連城日記裡寫過,‘牽絲劇院本是陽間戲台,因一場大火燒斷了陰陽線,才成了鬼域。若能複原戲台,陰陽歸位,自可脫身’。”
沈瑤猛地抬頭:“你是說……修好被燒的舞台,就能打開出口?”
“不止。”林野在圖上畫了條線,連接舞台和鐘樓,“日記最後幾頁被撕掉了,但我記得上麵畫過個符號,像個倒過來的鈴鐺——和鐘樓頂層的吊鈴一模一樣。”他看向沈瑤,“你的銀鏈能引動纏絲鬼,正好派上用場。”
沈瑤沉默了片刻,慢慢點頭:“阿坤想借鬼殺人,我們就借戲台破局。”她掙紮著想坐起來,被蘇九璃按住。“你們去,我守著房間。”她從懷裡摸出半塊拚圖碎片,“這是我藏的後手,和舞台地板下的凹槽能對上,拿去吧。”
104房間的燭光搖曳,將阿坤和莉莉的影子投在牆上,像兩個扭曲的木偶。阿坤正用小刀刮著塊木頭,削出個小人的形狀,木屑簌簌落在地上,混著燭淚凝成的硬塊。
“他們肯定以為我們去後台了。”莉莉的聲音壓得很低,手裡攥著片從沈瑤衣服上扯下來的碎布,上麵沾著點黑氣,“剛才我故意在走廊弄出動靜,往後台方向走了幾步,聽見林野房間有開門聲,應該是上鉤了。”
阿坤把木人塞進兜裡,冷笑一聲:“林野太想當然,以為修個破戲台就能出去?”他從床底拖出個箱子,打開來,裡麵是些生鏽的工具——鑿子、錘子、還有個纏著絲線的木偶頭,“顧連城的日記根本沒寫完,那戲台早就成了纏絲鬼的窩,誰碰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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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看著那木偶頭,眼裡有點發怵:“那我們……”
“去鐘樓。”阿坤拿起錘子,掂量了兩下,“沈瑤的銀鏈碎了,但她藏的‘牽絲軸’肯定還在鐘樓——那才是能操控木偶的真家夥。等林野他們在戲台被纏絲鬼拖住,我們拿著軸直接開血門,讓他們在這兒當陪葬品。”
燭光突然跳了一下,牆上的影子晃了晃,像被什麼東西拽了拽。阿坤抬頭看了眼窗戶,外麵黑得像墨,連風都停了,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時間差不多了。”他抓起箱子,“動作快點,等午夜鐘聲響過,纏絲鬼就會徹底失控,到時候誰都跑不了。”
莉莉跟在他身後出門,走廊裡的燈忽明忽暗,他們的腳步聲在空曠裡回蕩,像在敲著倒計時的鼓點。
林野幾人已經到了舞台後台。手電光掃過滿地的碎木屑和斷弦,能看見被燒黑的梁木上,還掛著些焦糊的戲服殘片。林野踩著梯子,正往斷裂的幕布杆上釘新的木楔,錘子敲下去的聲音“咚咚”響,在寂靜的劇院裡格外清晰。
“還有半小時到午夜。”蘇九璃仰頭看他,銀鏈纏在手腕上,時刻警惕著四周,“阿坤他們應該快到鐘樓了。”
林野釘完最後一根木楔,跳下來拍了拍手:“正好。”他從包裡掏出沈瑤給的拚圖碎片,“戲台的暗門在第三塊地磚下,拚上碎片就能打開,裡麵藏著修複吊鈴的零件。”
小周和小雅正合力搬著塊被燒焦的木板,聽見這話,動作更快了些。木板落地時發出沉重的響聲,震起一地灰塵,在手電光裡像飛舞的蟲子。
林野蹲下身,將碎片按進地磚的凹槽。“哢噠”一聲輕響,地磚緩緩陷下去,露出個黑沉沉的洞口。他探頭看了眼,裡麵隱約傳來金屬碰撞的聲音。
“生路就在裡麵。”他抬頭看了眼鐘樓的方向,那裡黑沉沉的,沒有一點光亮,“阿坤想錯了,血門要的不是祭品,是有人能把這出被打斷的戲,演完。”
午夜的風突然從後台的破窗灌進來,卷起地上的木屑和戲服殘片,打著旋兒飛。遠處的鐘樓傳來齒輪轉動的“哢哢”聲,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黑暗裡慢慢蘇醒。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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