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樓的走廊鋪著暗紅色地毯,吸走了所有腳步聲。林野跟在趙坤身後,軍靴的鐵跟碾過地毯纖維,留下淺淺的印痕,像被什麼東西啃過。走廊兩側的窗戶都拉著厚重的窗簾,隻有通風口漏進點微光,在牆麵上投下柵欄狀的陰影,把人的影子切成一段一段。
“坐。”趙坤推開辦公室門,裡麵的黴味比走廊更重,辦公桌的鐵皮抽屜半開著,露出裡麵卷成筒的文件,邊緣發黃,像泡過水。他從飲水機接了杯冷水,杯壁凝結的水珠順著指縫往下滴,在桌麵上洇開一小片濕痕。
林野沒坐,目光落在牆上的合影上。照片裡的趙坤穿著作訓服,站在一群士兵中間,嘴角噙著笑,左手邊的人正是趙崇山,隻是比文件夾裡的照片年輕些,金絲眼鏡反射著陽光,看不清眼神。
“知道我為什麼找你嗎?”趙坤啜了口冷水,喉結滾動的聲音在寂靜的辦公室裡格外清晰,“精神病院副本,你一個人解決了‘噬憶鬼’,還帶出了三份完整的患者檔案——這種效率,深淵一隊缺的就是你這樣的人。”
林野的指尖在口袋裡蜷起,觸到那串從文件夾裡抄下的電話號碼。“深淵計劃。”他聲音很平,聽不出情緒,“我沒興趣。”
趙坤沒意外,反而笑了笑,從抽屜裡抽出份文件,推到林野麵前。文件封麵印著黑色的印章,是個扭曲的漩渦圖案,底下寫著“絕密·深淵計劃”。“彆急著拒絕。”他的指甲在封麵上刮了刮,“你以為精神病院的‘噬憶鬼’是自然形成的?”
林野翻開文件,第一頁是張ct片,顯示的是人類大腦的橫截麵,灰質部分布滿了蛛網狀的陰影。“這是……”
“被‘深淵’汙染的大腦。”趙坤的聲音沉了下去,“三年前,我們在精神病院的地下三層發現了個裂縫,裡麵湧出的氣體會讓接觸者產生幻覺,看見最恐懼的東西。一開始隻是失眠,後來……”他指了指ct片上的陰影,“這些陰影會吃掉記憶,最後把人變成隻會重複一句話的木偶。”
林野的指尖頓住。他想起精神病院那個總念叨“紅舞鞋”的老太太,想起她被束縛帶勒出紫痕的手腕,當時以為是普通的精神病人,現在想來,她的瞳孔裡也有這種蛛網狀的陰影,隻是更淡。
“你解決的‘噬憶鬼’,隻是裂縫溢出的‘邊角料’。”趙坤前傾身體,肘部撐在桌麵上,陰影遮住了他半張臉,“真正的東西在裂縫深處。我們稱之為‘深淵之眼’,它能放大人類的恐懼,把人變成……比鬼更恐怖的存在。”
“比鬼更恐怖?”林野抬眼,窗外的風卷著窗簾動了動,陰影在趙坤臉上晃過,像有蟲子在爬。
“你見過人把自己的骨頭拆下來當樂器嗎?”趙坤的聲音突然變輕,像在說什麼秘密,“精神病院的護工老王,就是第一個接觸裂縫氣體的人。他最後把自己的肋骨拆下來十二根,用鋼琴弦綁著,在病房裡彈《月光曲》,彈到血水流乾……”他頓了頓,目光銳利如刀,“那不是鬼逼的,是他自己想那麼做。”
辦公室裡的空氣驟然變冷。林野想起離開精神病院時,地下三層傳來的若有若無的哼唱聲,當時以為是幻聽,現在想來,那調子確實像《月光曲》的片段。
“深淵一隊的任務,就是進入裂縫,找到‘深淵之眼’的核心。”趙坤把文件往林野麵前推了推,“你的體質特殊,接觸裂縫氣體後產生的幻覺比常人輕70,這是議會特批的免試資格——跳過所有審核,直接加入核心組。”
林野合上文件,封麵的漩渦印章在光線下像在轉動。“趙崇山也在裡麵?”
趙坤的表情僵了一下,隨即恢複自然:“他負責技術支持,研究如何利用‘深淵’氣體製作防禦性鬼器。”
“用那些變成木偶的人?”林野的聲音冷下來,“就像牽絲劇院裡的祭品?”
辦公室的通風口突然發出“吱呀”的聲響,漏進的微光裡飄著些細小的黑色顆粒,像被燒過的紙灰。趙坤的臉色沉了沉:“林野,彆把事情想得太簡單。詭舍那些人守著舊規矩,根本不知道‘深淵’的可怕。等它徹底擴散,彆說你師父留下的鎮魂釘,就是整個詭舍,都得變成第二個精神病院。”
林野沒接話,目光落在桌角的金屬盤上。盤子裡放著幾粒白色藥片,標簽被撕掉了,邊緣沾著點粉末,和精神病院給患者吃的“鎮靜劑”一模一樣。“我拒絕。”他後退一步,軍靴踩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另外,我想見趙崇山。”
趙坤的臉色徹底冷了:“你以為詭舍那些事能瞞多久?他們用活人養鬼器,和我們用‘深淵’氣體研究防禦,本質上沒區彆。”他突然提高聲音,“你以為精神病院副本為什麼會有詭舍的標記?那是他們不敢自己碰,故意放出去當誘餌的!”
通風口的紙灰越飄越多,落在文件上,像撒了層黑雪。林野的指尖冰涼,他想起從莉莉那裡得到的電話號碼,撥號時傳來的忙音,想起詭舍供桌上那顆流血的眼珠,瞳孔裡映出的白大褂人影。
“沒被詭舍選中的人,聽到相關的事會忘。”趙坤的聲音緩和下來,帶著點誘惑,“但你不一樣,你是‘天選者’。加入我們,你能知道所有秘密——包括你師父的真正死因。”
林野的心跳漏了一拍。師父三年前死在精神病院,官方說法是被“噬憶鬼”吞噬,但他在遺物裡找到過半張紙條,上麵寫著“深淵……趙……”,後麵的字被血糊住了。
通風口的風突然停了,紙灰落定在桌麵上,形成一個模糊的漩渦,和文件封麵上的印章一模一樣。林野看著那漩渦,突然笑了:“趙參謀,與其勸我加入,不如想想怎麼解釋牽絲劇院的三十七個傀儡。”
趙坤的臉色驟變,伸手去摸抽屜,林野卻轉身拉開了門。走廊的陰影裡站著個穿白大褂的身影,背對著他,手裡拿著個托盤,上麵放著把手術刀,刀刃閃著冷光。
是趙崇山。
他似乎早就站在那裡,白大褂的下擺沾著些暗紅色的汙漬,和劇院裡木偶關節縫裡的血痂一模一樣。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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