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在房間裡彌漫，像化不開的濃霧。林野將沈瑤扶到沙發上坐下，轉身踢了踢癱在地上的矮胖子——這人還有氣，喉嚨裡發出微弱的呻吟，額頭上的冷汗混著血往下淌，在地板上積成小小的水窪。
“他還有用。”林野扯過條窗簾布，蹲下身捂住矮胖子的口鼻。對方的身體猛地抽搐起來，眼睛在眼皮下劇烈滾動，像有蟲子在裡麵爬。半分鐘後，林野鬆開手，矮胖子猛地吸了口氣，像條瀕死的魚，眼神渙散地看著天花板。
“醒了？”林野的聲音很平，聽不出情緒。他拽著矮胖子的衣領，像拖死狗似的把人拖到陽台。
老式陽台沒有封窗，鐵欄杆鏽得一碰就掉渣。秋風灌進來，卷著樓下垃圾桶的餿味，吹得人骨頭縫裡發冷。林野把矮胖子推到欄杆邊，他的半個身子懸在外麵，四樓的高度足夠讓人心頭發緊，樓下的水泥地像張開的巨口，等著吞噬什麼。
“說不說？”林野踩著他的後頸，鞋底碾過他汗濕的頭發，“趙崇山的行程，你知道多少。”
矮胖子嚇得魂飛魄散，手腳亂蹬，卻被踩得死死的，隻能發出“嗚嗚”的哀求聲。“我……我真的不知道太多……”他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唾沫星子噴在欄杆上，“我就是個跑腿的……趙哥的事……輪不到我插嘴……”
“是嗎？”林野腳下加了點力，矮胖子的臉瞬間憋得通紅，眼球往外凸，“剛才在屋裡，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我……我那是吹牛！”矮胖子的指甲摳進欄杆的鏽洞裡，指縫裡全是鐵鏽和血，“我隻知道……他明天要過生日，在‘錦繡酒店’開派對……請了好多人……”
林野的眼神沉了沉。錦繡酒店，城郊最豪華的五星級酒店，安保堪比銀行金庫。趙崇山選在那裡，明擺著是挑釁。
“多少人？”
“不……不清楚……”矮胖子的呼吸越來越急，“隻聽說……帶了三十多個保鏢，都是從部隊退下來的……手裡有家夥……”
“還有呢？”
“沒……沒了……”矮胖子的聲音帶著哭腔，“趙哥說……派對結束後，要去罐頭廠……取一批‘貨’……”
罐頭廠。和之前說的對上了。
林野鬆開腳，矮胖子像堆爛泥似的癱在陽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後背的衣服全被冷汗浸透。“我信你一次。”林野從口袋裡掏出根繩子，是之前綁沈瑤剩下的，“但你得跟我走。”
“去哪裡？”矮胖子驚恐地抬頭。
“我朋友那。”林野用繩子把他捆在陽台的水管上，結打得死，越掙越緊，“等我解決了趙崇山，就放你走。要是我出了事……”他拍了拍矮胖子的臉，笑容裡帶著點寒意，“這陽台欄杆可不結實。”
矮胖子嚇得連連點頭，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林野轉身回了客廳，沈瑤已經解開了剩下的繩子，正用茶幾上的紙巾擦著手臂上的血。“他說的是實話嗎？”她抬頭問，眼裡還帶著驚魂未定。
“半真半假。”林野走到窗邊，撩開窗簾一角往下看。小區裡依舊安靜，剛才的動靜居然沒驚動任何人，連隻狗都沒叫，“生日派對是真的，取貨也是真的，但他肯定還藏了彆的。”
“比如？”
“比如保鏢裡有詭客。”林野的指尖在窗台上劃過，那裡積著層灰，留下道清晰的痕跡，“趙崇山研究‘牽絲核’，身邊不可能沒有能對付鬼的人。”
沈瑤的臉色白了白。她之前吃過詭客的虧，知道那些人有多難纏。
林野掏出手機，翻出趙坤的號碼撥了過去。響了兩聲就通了，背景裡傳來訓練場上的呐喊聲。“是我。”
“查到了？”趙坤的聲音壓得很低。
“趙崇山明天在錦繡酒店過生日，帶了三十多個保鏢。”林野靠在牆上，目光掃過地上的血跡，“你那邊能調動多少人？”
“最多五個。”趙坤的聲音有些無奈，“深淵計劃的人被看得緊，不好動。”
“夠了。”林野頓了頓，“你帶兩個人去酒店外圍，盯緊後門。我和沈瑤從正門進，剩下的人去罐頭廠，等他取貨的時候……”
“明白。”趙坤沒多問，“需要武器嗎？我這裡有改裝過的麻醉槍，能對付詭客。”
“不用。”林野笑了笑，指了指牆角的釘槍，“我有這個。”
掛了電話，林野走到沙發邊坐下，看著地上昏迷的老陳和瘦高個，突然覺得有點累。他從口袋裡摸出半包皺巴巴的煙，抽出一根點燃，煙霧在昏沉的光線下彌漫開來，模糊了他的表情。
沈瑤遞過來一瓶水：“在想什麼？”
“想趙崇山。”林野吸了口煙，煙圈飄到天花板上，慢慢散開，“他明明知道我會找他，還敢大張旗鼓地開派對，要麼是瘋了，要麼……就是有恃無恐。”
“有恃無恐？”
“嗯。”林野彈了彈煙灰，火星落在地上的血漬裡，發出“滋滋”的輕響，“他可能覺得，錦繡酒店是他的地盤，我們進去了，就出不來。”
沈瑤沒說話，隻是看著窗外。秋風卷著落葉飄過窗台，像無數隻盤旋的鳥。她知道，明天的派對，就是鴻門宴，進去了，能不能活著出來，全看運氣。
林野掐滅煙頭，站起身，把矮胖子從陽台拖進來，扔在沙發上，又用繩子加固了幾道。“看好他。”他對沈瑤說，“我去準備點東西。”
“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林野搖頭，“你在這裡休息，養足精神。明天……有的忙。”
他走到門口，手剛碰到門把，又停住了，回頭看了眼沙發上被捆得像粽子的矮胖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趙崇山啊。”他輕聲說，像是在自言自語，“希望你明天……能安生過完這個生日。”
說完，他拉開門，身影消失在樓道的陰影裡。門“哢噠”一聲關上，把滿室的血腥味和呻吟聲，都鎖在了裡麵。
樓道裡的聲控燈又滅了，黑暗中，隻有那道紅漆畫的符號，在窗外透進的微光下，隱隱發著詭異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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