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營房裡卻沒人睡得著。
卡爾翻了個身,木板床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
他盯著天花板的黑暗,白天那血腥的一幕,像烙鐵一樣反複燙著他的眼皮。
“羅林,”他小聲問,“你說……我們以後也要乾這種事嗎?”
黑暗中,羅林的聲音很平靜。
“卡爾,我們是士兵。”
沒有更多的解釋,但卡爾聽懂了。
士兵,就是服從命令,就是把領主大人說的“秩序”砸進現實裡。
他不再說話,隻是把頭蒙進了散發著汗味的被子裡。
第二天清晨,集合哨音吹響時,三百名新兵的隊列,第一次站得整齊筆直,鴉雀無聲。
他們的臉上還帶著疲憊和一絲蒼白,但眼神已經完全變了。
曾經的散漫、遲疑和對未來的迷茫,被一種混雜著敬畏與渴望的火焰所取代。
哈維斯看著這支隊伍,第一次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昨天那場公開處刑,怕是比他連續一個月的訓話都管用。
克蘭的身影出現在訓練場的高台上。
此時的他沒有穿著華貴的領主常服,而是一身緊身的黑色大衣,就像一個即將踏上戰場的指揮官。
隨後,他的目光緩緩掃過台下每一張年輕的臉。
“昨天,你們看到了違抗秩序的下場。”
克蘭的聲音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今天,我要告訴你們,遵守並維護秩序的獎賞。”
他停頓了一下,瑪洛恩從他身後走出,手中托著一柄黑沉沉的“執裁者”。
陽光下,那泛著金屬冷光的槍身,像一塊磁石,瞬間吸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新兵們的呼吸,不約而同地變得粗重。
就是這個東西。
這個能讓三階鬥氣武士的護體鬥氣像紙一樣被撕碎的怪物。
這個能將血肉之軀瞬間炸成一團爛肉的,神明的權杖。
“第一期訓練結束時,綜合成績最優者……”
克蘭的聲音再次響起,“將成為全隊第一個,被授予‘執裁者’的士兵。”
他環視全場,將所有人的表情儘收眼底。
“這不隻是一件武器,這是榮譽。它代表著,你是這三百人中最強的戰士。無論是誰最終得到他,軍餉將再次翻倍,並每月獲得一筆額外的補貼。”
如果說之前的敬畏是冰冷的鐵鏈,那此刻,克蘭的話語就是一捧火星,瞬間點燃了整座火藥桶。
“轟!”
人群炸開了鍋。
“我的天!軍餉再翻倍!還有補貼!”
“第一個!第一個拿‘執裁者’的人!”
卡爾的眼睛瞪得像銅鈴,他一把抓住羅林的胳膊,激動得語無倫次:“羅林!你聽到了嗎!執裁者!但隻有一個名額!”
羅林沒有說話。
他隻是死死地盯著高台上那柄黑色的武器,緊緊地握住了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根根泛白。
一個名額。
這個名額必須是他的。
從這一天起,訓練場徹底變成了修羅場。
“快!快!你他媽是蝸牛嗎!”
卡爾背著和他體重差不多的沙袋,在雪地障礙場裡連滾帶爬,衝著前麵擋路的同伴聲嘶力竭地咆哮。
曾經那個一跑就喘的瘦高個,此刻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狼,雙眼通紅。
“不想跑就滾蛋!彆擋老子的路!”
沒人再抱怨訓練的艱苦,沒人再偷懶耍滑。
每個人都在拚命,為了那個唯一的機會,把自己往死裡練。
負重越野,羅林永遠是第一個衝過終點,肺部像火燒一樣疼,但他連彎腰喘息的時間都不給自己,立刻開始做下一組力量訓練。
盾陣對練,他用盾牌撞擊木樁的聲音,比任何人都沉重、有力。
手臂被震得發麻,虎口磨出了血泡,他隻是用牙齒撕下一塊布條,胡亂纏上,繼續。
他變得沉默,像一塊被反複捶打的鐵。
每天除了訓練,就是吃飯、睡覺,偶爾會和卡爾鬥幾句嘴。
“羅林,你這麼拚,也不怕把自己練廢了?”
卡爾一邊齜牙咧嘴地給自己紅腫的肩膀塗抹藥膏,一邊嘟囔著。
羅林頭也不抬地擦拭著自己的木棍:“廢了,也比沒飯吃強。”
卡爾被噎了一下,隨即又嘿嘿笑起來:“說得也是。不過,那個名額肯定是我的!”
“等你什麼時候跑得過我再說吧。”羅林淡淡地回了一句。
這種近乎瘋狂的內卷,新兵們的體能、紀律性和團隊協作能力,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