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紅的文字烙印在視野中,每一筆一畫都仿佛在滲著血。
克蘭眼前的壁爐火焰,似乎都在這一刻黯淡了下去。
又是這個該死的倒計時!
自從踏平血楓領的軍隊後,它已經沉寂了太久,久到克蘭幾乎快要將它遺忘了。
過往的每一次倒計時,都預示著一場慘烈的血雨腥風。
但這一次,截然不同。
“邪魔穢染之地……”
他將這個詞與北境那些古老傳說,以及先前發生的一切,緊緊串聯了起來。
那些扭曲的怪物,那侵蝕萬物的黑霜,那在腦海深處誘人發狂的囈語,還有最後遁走的那一團模糊的人影……
北境人用來嚇唬孩子的睡前故事,原來……是真的。
不,不僅如此。
它比故事裡最瘋狂的想象,還要可怕千倍萬倍。
如果冷杉領沒有他或者莉雅,哪怕一夜之間被獸潮夷平也再正常不過,哪怕是塔倫那樣的高階術士都不一定能守下來!
不行,這樣還是太被動了,必須知道它們的來源以及成因!
克蘭唯一的線索,似乎就在那位與森林同呼吸的德魯伊大叔身上。
然而,克蘭還沒來得及整理思緒,門外突然響起了衛兵的報告聲。
“領主大人!”
衛兵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城門外……杜德先生來了,但是他的狀況有些古怪。”
克蘭和莉雅對視,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訝。
……
城門前的空地上,杜德正靠著一塊岩石癱坐在雪泥裡。
他整個人像是剛從沼澤汙泥中被撈出來,那身標誌性的德魯伊麻布長袍破碎不堪,沾滿了散發著腐爛腥臭的黑色汙物。
往日裡那頗具野性美感的胡須,此刻卻糊滿了亂泥與雪水,死死糾結成一團。
好在杜德身上並無傷口,臉上也沒有血跡。
但那雙總是閃爍著豪邁的眼睛,此刻隻剩下空洞的愁容——在克蘭的印象裡,這個開朗樂觀的德魯伊大叔還從未如此失落過。
杜德就那麼呆坐著,懷裡死死抱著他的黑貓洛洛。
洛洛也一反常態,沒有掙紮,隻是安靜地蜷縮著,喉嚨裡發出安撫般的咕嚕聲。
“杜德大叔?”
趕到城門的莉雅輕呼一聲,快步上前想將他從地上攙扶起來。
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杜德空洞的眼神終於有了一絲微光。
他抬起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克蘭和莉雅,嘴唇劇烈地哆嗦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這個豪爽了大半輩子的北境漢子再也支撐不住,眼眶驟然漲紅。兩行濁淚混著他臉上的汙泥,蜿蜒著滾落下來。
“沒了……全都沒了……”
克蘭的眉頭皺起,他不再多問,直接將杜德的手臂扛在自己肩上。
“回城堡再說。”
……
溫暖的壁爐前,杜德裹著厚實的毛毯,雙手捧著莉雅遞來的熱飲,身體的戰栗才終於一點點平息。
黑貓洛洛趴在他的腿上,碧綠的眼睛警惕地掃視著房間裡的每一個角落,或許是感覺到了壁爐的溫度,它最後還是懶洋洋地蜷成一團,打了個哈欠。
幾口滾燙的熱茶下肚,杜德才仿佛找回了一些意識。
“慶典結束那晚……我喝多了。”
他開口,聲音依舊乾澀得可怕,“搖搖晃晃回到我的小屋,倒頭就睡。”
“半夜,我是被吵醒的。”
杜德的眼神再度飄忽起來,仿佛整個人被拖回了那個恐怖的夜晚,這是一切的源頭:
“不是野獸的咆哮,也不是風聲……那聲音,我形容不出來。可每一聲,都充滿了痛苦地咆哮。”
“我推開門……然後,我就看到了。”
他端著杯子的手,又一次不受控製地抖動起來。
“黑色的雪,克蘭,你見過嗎?”
“那不是灰,而是純粹的黑色,從天上飄下來。一開始由於黑雪很少,我沒當回事。
可接下來的一個多星期,它們一直在下,根本就沒有停過!尤其是昨晚,黑雪突然下大了起來!
它們飄落在樹上,樹就不斷流出黑色膿汁;它們落在地上,青草就漸漸枯萎,變成一灘惡臭的爛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