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息號像一條幽靈魚，在千帆城迷宮般的陰暗水道中悄然穿行。
卡拉斯將空間感知維持在最低限度，隻用來避開水中障礙和偶爾經過的船隻。精神力過度消耗讓他臉色蒼白，額角不斷滲出冷汗。他緊握著暗銀長杖虛空撕裂者，杖頂的黑晶已變得暗沉，內部的星屑緩慢流轉，散發著冰冷的銳氣。
塵隱化作一團微弱光暈，緊貼在他肩頭。那些黑鱗混蛋的氣味淡了些，但他們肯定派出了更多獵犬...我能感覺到許多雜亂的惡意在城裡掃蕩。
卡拉斯沒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從蜥蜴人頭領身上搜出的兩件物品上。
煉金羅盤已徹底黯淡，核心處有一小塊耗儘的劣質晶石。這顯然是用來追蹤特定能量特征的裝置，很可能鎖定了龍息號外殼的晶化脈絡，或是他實驗空間錨點時泄露的波動。
更讓他在意的是那塊黑色金屬令牌。半個巴掌大小，沉甸甸的，觸手冰涼。正麵雕刻著盤繞猙獰的黑鱗蛇紋，蛇瞳處鑲嵌著兩點仿佛能吸收光線的暗紅寶石。背麵用通用語和一種扭曲如蛇行的文字刻著：第七獠牙準入。
第七獠牙...卡拉斯低聲念道。這像是個編號或小隊稱號。又是指向何處？黑鱗商會的重要據點？還是像黑水池那樣的秘密設施？
他嘗試將一絲微弱的精神力探入令牌。
嗡！令牌輕微震動，暗紅蛇瞳閃過一絲微光。一股冰冷、滑膩、充滿貪婪吞噬意味的精神反饋猛地反衝回來！
卡拉斯悶哼一聲，立刻切斷精神連接，臉色更加難看。這令牌不僅是身份證明，更像是個邪門的契約信物，帶有精神防護和追蹤後門。製作它的人在煉金術和靈魂領域的手段相當陰毒。
不能長時間持有這東西。但他需要一個真正了解千帆城陰暗麵，可能知道黑水池和令牌意義的人。
老鬼眼那種底層情報販子顯然不夠格，恐怕已遭不測。
他的空間感知捕捉到側前方一條汙穢狹窄的死水岔道。岔道深處，靠近肮臟石壁處，係著一條破舊小木舟。一個披著破爛油布鬥篷的瘦削身影蜷縮在舟上，正用自製魚竿垂釣——天知道這種臭水裡能釣到什麼。
但卡拉斯到的不是表麵。他的感知穿透汙濁水麵，深入舟底：幾件用防水油布包裹、閃爍著微弱魔力光芒的物件——幾塊劣質碎晶石，一把淬毒匕首，幾個殘留著刺激性煉金藥劑的空瓶。
一個偽裝成流浪漢的、蹩腳但接觸過神秘側的黑市販子。這種人在千帆城底層如同老鼠，數量眾多，為了生存嗅覺靈敏，消息零碎但有時能觸及真相。而且...足夠卑微，容易控製。
去那條岔道。卡拉斯低語，同時操控龍息號緩緩轉向，無聲滑入漂浮著爛菜葉和動物內臟的臭水溝，恰好堵住小舟唯一的出口。
垂釣者嚇了一跳，猛地抬頭。油布兜帽下露出一張蒼白、營養不良、帶著狡黠和驚惶的人類麵孔，約三十歲。他下意識想抓魚叉，但看到龍息號不凡的材質和船頭那個手持奇異長杖、眼神冰冷的男人時，動作僵住了。混跡底層磨練出的直覺告訴他，極度危險。
大...大人...您找錯人了吧？我就是個臭釣魚的...他結結巴巴，身體不由自主後縮，手指悄悄摸向舟底暗格。
嗤！一道暗銀光芒閃過！小舟邊緣一根腐朽木樁悄無聲息斷為兩截，斷麵光滑如鏡，緩緩滑入臭水。
那人動作瞬間凍結，臉色煞白，冷汗直流。他甚至沒看清對方如何出手。
我問，你答。多餘的廢話和動作，下一次斷的不是木頭。卡拉斯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冰冷殺意，在死寂的臭水溝裡回蕩。認識這個嗎？
他輕輕一拋，黑鱗令牌劃過弧線，精準落在小舟中央，發出沉悶撞擊聲。
那人目光落到令牌上，尤其是蛇瞳寶石時，瞳孔驟縮，身體劇烈顫抖，仿佛看到極度恐怖的東西，喉嚨發出聲響。
黑...黑鱗的獠牙令他失聲尖叫，充滿恐懼，第七獠牙...他們的人剛在那邊碼頭被...是您？！
他猛地抬頭看卡拉斯，眼中恐懼幾乎滿溢：大人！饒命！我什麼都不知道！我隻是個下水道裡的老鼠！我惹不起黑鱗的大爺們！更惹不起您這樣的...
黑水池在哪？卡拉斯打斷他的哀嚎。
聽到黑水池三字，那人的恐懼達到頂點，幾乎癱軟在舟裡，嘴唇哆嗦：不...不能說的...說了會...會被喂淤泥怪的...那是商會關押重犯和...處理的地方...有去無回...
看來你知道。卡拉斯向前踏出一步，虛空撕裂者杖尖微微抬起，對準他。帶路，或者現在就和你的破船一起變成。
不！不要！那人崩潰大叫，我帶！我帶！但...但那地方不在水上！在鏽錨區地下！入口把守極嚴，到處都是巡邏隊和機關！沒有令牌根本進不去內層！就算有令牌，像您這樣的生麵孔也會被盤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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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語無倫次，但信息已明確：黑水池在鏽錨區地下，守衛森嚴，需要令牌，生麵孔危險。
鏽錨區怎麼走？入口具體位置？守衛配置？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卡拉斯逼問，同時從物資箱取出一小片米粒大小的星殞鐵碎屑，屈指一彈，精準落在對方顫抖的手心。
這是報酬，也是警告。如果你的情報有價值，你可以活著拿到它。如果騙我...
星殞鐵碎屑入手冰冷沉重，獨特的金屬光澤和能量感讓這黑市販子眼睛發直，呼吸急促！這東西的價值他隱約知道，絕對是天價！貪婪瞬間壓過部分恐懼。
他猛咽口水，語速飛快地壓低聲音：從...從這裡往西，穿過三條主水道，看到一排半沉沒的巨大舊船骸就是鏽錨區邊緣！入口不在明顯處，在一個叫漏底的酒桶的破酒館後麵倉庫裡！平時至少有四個鱗爪衛士看守暗門！裡麵什麼情況我真不知道了，進去過的人都沒出來過！隻知道經常有沉重的、蒙著黑布的囚車從那裡進出！最近看守好像加倍了！
他一口氣說完，緊攥那粒星殞鐵碎屑，驚恐又期待地看著卡拉斯。
卡拉斯靜靜看了他幾秒，空間感知判斷對方心跳和情緒波動，確認他沒有說謊，至少在他知道的層麵沒有。
滾吧。忘記今天的事。卡拉斯冷冷道，收回虛空撕裂者的威脅姿態。
那人如蒙大赦，手忙腳亂解開纜繩，拚命劃動小舟，頭也不回地衝出岔道，消失主水道人群中，仿佛後麵有地獄惡鬼追趕。
卡拉斯，他的話可信嗎？鏽錨區...聽起來就是個陷阱。塵隱擔憂道。
半真半假。位置和入口應該沒錯，但他肯定隱瞞了裡麵的危險程度，或者他自己也不知道。卡拉斯深吸一口氣，強打精神，但這是目前唯一的線索。我們必須去。獨眼和商會遠征的秘密，可能都在那裡。
他操控龍息號緩緩退出臭水溝，根據指示，向西邊那片由腐朽船骸和絕望構成的區域——鏽錨區駛去。
千帆城的陰影在他麵前層層揭開，每一層都更加黑暗、更加危險。黑水池，無疑是這片陰影中最濃重的一筆。
手中的虛空撕裂者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決心，杖尖星屑微不可察地加速流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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