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轉換帶來的輕微眩暈感很快消失,腳踏實地的感覺傳來。
不再是葬骨荒原那令人窒息的死寂與冰冷,取而代之的,是帶著青草與泥土芬芳的濕潤空氣,是耳邊傳來的清脆鳥鳴與遠處海浪拍岸的舒緩節奏,是溫暖得有些灼人的陽光灑落在皮膚上的觸感。
他們回來了。
回到了翡翠環礁,回到了…龍島。
卡拉斯眨了眨眼,適應著眼前明亮的光線。他發現自己正站在那片由暗爪龍血澆灌而生的、如今已變得茂密而充滿活力的草甸邊緣。不遠處,新生巨樹的翠綠核心正穩定而有力地搏動著,散發出令人心安的生命韻律。晶簇森林在陽光下閃爍著迷人的幽綠光澤,比他們離開時更加高大、更加繁盛。
一切都充滿了生機,與他們離開前彆無二致,甚至…更好。
“我們…真的回來了?”獨眼船長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貪婪地呼吸著這熟悉而寶貴的清新空氣,與荒原那汙濁腐朽的氣息形成了天壤之彆。
年輕衛士將背上依舊昏迷的同伴小心放下,自己也癱坐在地上,望著這片祥和景象,恍如隔世。
汐雅閉上眼,感受著周圍濃鬱而溫和的自然能量,臉上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疲憊卻安心的笑容。對她而言,回到這樣一個充滿生命力的地方,本身就是最好的治療。
呂桑德環顧四周,銀色眼眸中閃過一絲欣慰,但更多的是一種沉澱下來的思索。葬骨荒原的經曆,古龍的新生,那位無名者的低語…這一切都太過震撼,需要時間慢慢消化。
暗爪的反應最為直接。他仰頭發出一聲悠長而洪亮的龍吟,聲音中充滿了回到熟悉地盤的喜悅與放鬆。龍吟聲在龍島上空回蕩,驚起了遠處森林中的一片飛鳥。他低下頭,用鼻子親昵地蹭了蹭卡拉斯,熔金色的瞳孔裡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卡拉斯感受著夥伴的親近,臉上也露出了笑容。他伸出小手,摸了摸暗爪冰涼而堅韌的鼻梁。回家了。這片由他們親手守護、並正在不斷煥發新生的土地,就是他們最堅實的後盾。
然而,這份安寧並未持續太久。
細心的汐雅首先發現了異常。“卡拉斯,你的身體…”她指著卡拉斯,語氣中帶著驚訝。
眾人聞言望去,這才注意到,卡拉斯的身高似乎比進入荒原前略微增長了一些,原本合身的衣物現在顯得有些緊繃。他臉上的稚氣未脫,但眉宇間的輪廓似乎更加清晰,那雙眼睛裡的深邃與沉穩,也與他此刻外表的年齡更加匹配了一些。
“是…成長了?”呂桑德若有所思,“在荒原中,時間流速可能與外界不同?或者…是完成‘龍骨之契’時,古龍本源反哺的力量,加速了你身體的自然生長?”
卡拉斯自己也感覺到了身體的變化,仿佛沉睡了很久,身體遵循著自然的規律悄然發育。他估算了一下,現在的自己,看起來大概有十一二歲孩童的模樣了。這並非壞事,至少,這具成長中的身體,能更好地承載他日益強大的靈魂與力量。
就在這時,一道翠綠的流光從新生巨樹的方向急速飛來,落在眾人麵前,化作塵隱那小小的、光質的身影。
“卡拉斯!暗爪!你們終於回來了!”塵隱的聲音充滿了歡快與激動,它繞著卡拉斯飛了兩圈,突然停住,小臉上露出和汐雅一樣的驚訝,“咦?卡拉斯,你好像…長大了一點?”
但它很快就把這點驚訝拋在腦後,語氣變得有些急促:“你們離開的這段時間,龍島雖然很平靜,但我總覺得…地脈深處,好像有什麼東西一直在‘啃噬’著什麼,那種感覺很輕微,但很不舒服,就像…就像樹木內部生出了看不見的蛀蟲,在慢慢讓它變得脆弱。”
塵隱的描述雖然樸素,卻讓卡拉斯和呂桑德心中同時一凜。
地脈深處…緩慢的啃噬…無形的蛀蟲…
這聽起來,很像之前被暗爪龍血和守護烙印暫時壓製下去的、那種能讓生機消退、讓萬物凝結出冰冷白色晶體的可怕力量!它並沒有消失,隻是潛伏得更深,以一種更隱蔽、更緩慢的方式在侵蝕著龍島的根基!
幾乎在塵隱話音落下的同時,卡拉斯胸口的幽綠星火疤痕,以及他真印深處那道新獲得的、代表著平衡的雙色龍紋印記,都極其輕微地悸動了一下,仿佛在印證著塵隱的感知。
麻煩,並未遠離。
隻是從葬骨荒原那顯性的、狂暴的死亡威脅,變回了龍島這隱性的、緩慢而頑固的“病灶”。
新的挑戰,已經悄然擺在眼前。
卡拉斯看向遠方龍島起伏的山巒,目光變得銳利。他的身體長大了,力量提升了,肩上的責任也更重了。
“我們回來了。”他輕聲說道,既是對夥伴們的宣告,也是對這片需要他繼續守護的土地的承諾。
“那麼,接下來,該好好檢查一下我們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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