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島的陽光依舊明媚,晶簇森林熠熠生輝,新生巨樹搏動有力。但歸來者們的心頭,卻蒙上了一層塵隱所帶來的陰霾。
“啃噬…地脈…”呂桑德重複著這個樸素的詞語,臉色凝重。他蹲下身,手掌貼上地麵,微弱的星輝滲入泥土,仔細感知。“塵隱的描述很準確…並非狂暴的破壞,而是一種…緩慢的、滲透性的衰敗。它不像外敵入侵,更像是一種…從內部開始的‘腐朽’。”
這個詞讓所有人心中一沉。內部開始的腐朽,往往比外部的攻擊更加棘手和致命。
暗爪焦躁地用爪子刨著地麵,發出刺耳的刮擦聲。他能感覺到腳下大地傳來的微弱不適感,那種感覺讓他鱗片下的肌肉都不自覺地繃緊。龍島是他的家,任何試圖破壞這裡的東西,都是他必須撕碎的敵人。
汐雅嘗試將自然意識沉入地脈,但很快便臉色發白地退了回來,搖頭道:“不行,那種‘腐朽’的力量雖然微弱,卻異常頑固,我的意識無法深入,反而有種要被它同化、變得冰冷僵硬的感覺。”
卡拉斯沒有說話,他閉上眼睛,將心神沉入體內。架構師的真印緩緩旋轉,核心處那枚新得的雙色龍紋印記散發出微光。他沒有直接去探察地脈,而是首先感知自身與龍島的聯係——通過胸口的星火疤痕,通過與暗爪的靈魂鏈接,通過曾與薇翠絲意誌的共鳴。
一種模糊的“地圖”在他意識中緩緩展開。那是龍島的能量脈絡,新生巨樹是強健的心臟,晶簇森林是延伸的血管,原本應該充滿了流動不息的、溫暖的生機。
然而此刻,在這幅“地圖”的一些邊緣區域,尤其是在幾處焦土尚未完全消退、新生植被較為稀疏的地帶,他“看”到了一些極其細微的、如同蛛網般蔓延的…“蒼白紋路”。
這些紋路冰冷、死寂,正以一種幾乎無法察覺的速度,緩慢地汲取著地脈中流淌的生機,並將一種“凝固”與“終結”的意念,反向注入其中。就像塵隱說的,如同看不見的蛀蟲,在內部悄然破壞。
“找到了…”卡拉斯睜開眼,指向龍島西北側的一片丘陵方向,“那邊,地脈的‘流動’變得遲緩,有一些…‘蒼白’的東西在作祟。”
他沒有使用複雜的名詞,但所有人都聽懂了他所指的,就是那種導致萬物凝結出白色晶體、讓生機消退的可怕力量。它果然沒有消失,隻是潛伏了起來,改變了策略。
“我們離開的這段時間,它似乎學聰明了。”獨眼船長啐了一口,“不再硬碰硬,改成偷偷摸摸下黑手了。”
“必須儘快清除它們。”呂桑德站起身,語氣堅決,“否則,任由其發展,龍島的生態平衡會被從根基上破壞,新生巨樹也會受到影響。”
“怎麼清除?”年輕衛士問道,臉上帶著憂慮,“上次是靠暗爪大人的龍血和突然覺醒的守護烙印才勉強壓製,現在它躲在地脈深處,我們該怎麼對付?”
這確實是個難題。暗爪的龍血或許能暫時淨化一片區域,但無法根除深埋地脈各處的“蒼白紋路”。強行大規模灌注龍血,對暗爪負擔太大,且治標不治本。
卡拉斯沉吟片刻,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自己真印深處的雙色龍紋上。古龍伊格德拉西爾的新生,是基於“平衡”。
光與暗,生與死,創造與終結,相互依存,達成動態的和諧。而龍島眼前的危機,是“終結”與“死寂”的力量脫離了掌控,過度滋長,破壞了平衡。
或許…解決之道,並非簡單的“淨化”或“驅逐”,而是…“疏導”與“歸位”?
他想起了在荒原最後時刻,古龍接納自身陰影完成契約的過程。
“或許,我們不該隻想著‘消滅’它。”卡拉斯緩緩開口,提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這股力量,本質是‘終結’與‘沉寂’,是萬物循環的一部分。龍島之前遭受重創,生機勃發的同時,死亡與沉寂的力量也被激發,但卻無處安放,失去了平衡,才變得如此具有攻擊性。”
他看向呂桑德和汐雅:“我們需要找到一種方法,不是壓製它,而是為這股力量找到一個合適的‘位置’,讓它回歸到龍島生態循環之中,成為滋養新生的一部分,而非破壞者。”
這個思路讓眾人都是一愣。為破壞性的力量找位置?這聽起來有些異想天開,但細細想來,卻又蘊含著某種深意。
“就像…堆肥?”汐雅若有所思,“腐爛的枝葉,在合適的環境下,能轉化為滋養新芽的養分?”
“差不多是這個道理。”卡拉斯點頭,“但這需要極其精妙的引導和架構。我需要了解這股力量的根源,了解它與龍島地脈結合的具體方式。然後,才能嘗試…為它‘劃定疆域’,甚至…‘搭建循環’。”
這無疑是對他架構師能力的又一次巨大考驗。之前在荒原,是引導古龍完成內在平衡;現在,是要為龍島這片土地,架構生與死的宏觀平衡。
“我們需要更多的信息。”呂桑德表示讚同,“首先,需要去卡拉斯感知到的那片區域實地勘察,確認‘蒼白紋路’的規模和活躍程度。”
“我和你們一起去。”暗爪低吼,守護家園的責任感讓他義不容辭。
“我也去。”汐雅說道,“雖然無法深入感知,但我或許能判斷出它對地表生態的具體影響。”
決策已定,短暫的歸來休整結束,新的探索即將開始。這一次,他們要麵對的敵人,不再是有形的怪物或外在的強敵,而是深藏於家園根基之下的、失衡的自然之力。
卡拉斯望向西北方向那片看似平靜的丘陵,目光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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