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須長老的決定,如同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了一塊巨石。整個黑石部落的氣氛變得更加壓抑,一種山雨欲來的緊張感無聲地蔓延。
穀底的空地上,修複“龍息號”的工作在石爪的親自監督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展開。部落裡所有懂得木工和修補的匠人都被召集起來,圍繞著那堆珍貴的鐵脊木忙碌著。敲打聲、刨木聲、以及匠人們急促的交談聲,取代了往日的部分死寂。
呂桑德成了最忙碌的人之一。他不僅要根據“龍息號”的結構設計修複方案,還要指導那些習慣用黑石和獸骨工具的部落匠人,如何更好地處理這些堅硬如鐵的木料。
他拿出隨身攜帶的一些簡易測量工具和圖紙,引起了匠人們極大的好奇和一絲敬畏。
卡拉斯和暗爪則沒有參與具體的修複工作。他們的任務更重——在“邀請”可能隨時抵達的陰影下,儘可能地提升己方的實力和籌碼。
暗爪大部分時間都在山穀外圍巡邏,他那強大的感知和威懾力,是目前最有效的預警係統。
他偶爾會深入黑石灘更危險的區域,獵殺一些強大的汙染野獸,一方麵獲取食物,另一方麵也是向潛在的窺視者展示力量。
卡拉斯則將更多精力放在了研究上。他再次來到聖泉邊,仔細觀察那日漸微弱的淡金色光暈和深綠色的泉水。
他嘗試用架構師的感知深入探測泉眼的能量核心,卻發現那裡被一層極其古老而堅韌的屏障保護著,以他目前的狀態,難以突破,強行嘗試很可能導致整個泉眼崩潰。
他也與草葉藥師進行了多次長談,了解部落世代流傳的、關於這片土地的傳說,以及他們利用各種草藥和聖泉水對抗腐化的經驗。他希望能從中找到替代或增強聖泉效果的方法,哪怕隻是暫時的。
期間,碎岩帶著獵隊又出去了幾次,帶回的食物和皮毛勉強維持著部落的消耗,但每一次歸來,他們的臉色都更加凝重。據他們報告,黑石灘上的失魂者和變異野獸的活動似乎變得更加頻繁和有組織性,仿佛背後有一隻無形的手在驅趕它們。
“就像有人在清理獵場,把獵物往一個方向趕。”碎岩向灰須長老彙報時,語氣帶著深深的不安。這個猜測,讓所有知情者心頭都蒙上了更厚的陰影。
鐵石要塞的陰影,並未因暫時的“仁慈”而散去,反而如同緩慢收緊的絞索。
這天傍晚,卡拉斯正與呂桑德在臨時分配的洞穴裡討論修複進度,石爪沉著臉走了進來。
“卡拉斯。”石爪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沙啞,“長老要見你。”
卡拉斯心中一凜,知道該來的終究會來。他示意呂桑德繼續工作,然後跟著石爪再次走向那座最大的石屋。
石屋內,灰須長老依舊蜷在獸皮中,但這一次,他手中多了一件東西——一枚隻有指甲蓋大小、被打磨得十分光滑的黑色石頭,石頭中心鑲嵌著一粒微微發光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紅色晶粒。
“拿著。”灰須長老將這塊小石頭遞給卡拉斯,他的手在微微顫抖,仿佛托著千鈞重擔。
卡拉斯接過石頭,入手冰涼,能感覺到其中蘊含著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精純凝練的能量,與他之前接觸過的任何能量都不同,帶著一種亙古的荒涼與死寂。
“這是…?”
“這是黑石部落代代相傳的‘寂靜石’。”灰須長老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肅穆,“傳說,它源自‘守寂者’沉睡之地,蘊含著最純粹的‘靜’之法則。它無法直接驅散腐化,但在關鍵時刻,或許能…穩定心神,隔絕某些層麵的窺探。”
他抬起深邃的眼睛,看著卡拉斯:“我把它交給你。不是送給鐵石要塞的禮物,而是,給你個人的。此去凶險未知,希望它能給你帶來一絲轉機。”
這份饋贈,沉重無比。它代表著黑石部落壓箱底的秘密之一,也代表著灰須長老在絕境中,對卡拉斯這個外來者投下的、最大的一筆賭注。
卡拉斯鄭重地將寂靜石收起,貼身放好,他能感覺到那冰涼的觸感下,似乎與靈魂深處的某種東西產生了微弱的共鳴。“我會善用它的,長老。”
灰須長老點了點頭,疲憊地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
卡拉斯知道,談話已經結束。他默默退出石屋,抬頭望向北方。天空陰沉,鉛灰色的雲層低垂,仿佛隨時可能壓垮這片艱難求生的山穀。
山雨欲來風滿樓。
鐵石要塞的“邀請”,或許明天,或許下一刻,就會如同北方的寒風一般,凜冽而至。而他和他的同伴們,以及整個黑石部落的命運,都將在接下來的會麵中,迎來決定性的轉折。
他握緊了胸口的寂靜石,那冰涼的觸感讓他紛雜的思緒稍稍沉澱。
無論如何,他都必須去麵對那位盤踞在北方的“山巔之王”。不僅僅是為了離開,更是為了解開縈繞在這片詛咒之地的謎團,為了那縷微弱卻頑強的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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