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沉眠林地的壓迫感後,北行的道路變得愈發陡峭。他們開始真正進入北部山脈的範疇。
黑色的岩石取代了鬆軟的土壤,稀薄的霧氣在這裡被刺骨的山風撕扯成破碎的絲縷,露出鉛灰色、仿佛永遠陰沉著的天空。
周圍的景象也發生了顯著的變化。人為的痕跡開始出現,並且越來越密集。
最初是道路本身。天然形成的崎嶇小徑逐漸被一條寬闊、平整,由大小均勻的黑色石塊緊密鋪就的道路所取代。
道路兩側,每隔一段固定距離,便矗立著一座座簡易的、由黑石壘砌的哨塔。哨塔上站著身披灰褐色鬥篷的哨兵,他們如同石雕般一動不動,隻有銳利的目光跟隨著下方行進的一行人,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
越往北,哨塔的密度越高,巡邏的隊伍也開始出現。
這些士兵裝備統一,步伐整齊,沉默而高效,與黑石部落獵手的散漫野性形成鮮明對比。
他們看到信使,會立刻停下行禮,動作一絲不苟,直到信使和卡拉斯他們走過,才繼續自己的巡邏路線。
空氣中那股甜腥的腐朽氣息在這裡幾乎聞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混合著金屬、岩石和某種燃燒礦石產生的淡淡硫磺味。
秩序感取代了混亂,卻也帶來了一種令人窒息的壓抑。
呂桑德不安地觀察著四周,低聲道:“大人,這裡的防禦太嚴密了。簡直像一座巨大的兵營。”
卡拉斯默默點頭。他的空間感知在這裡受到了更明顯的壓製,並非來自自然的混亂,而是源於一種無處不在的、人為構建的秩序力場。
這股力場穩固著空間,排斥著外界的混沌能量,但也像一張無形的網,限製著任何不受控的力量。
暗爪顯得格外煩躁。這裡精純的秩序環境讓他非常不適,如同魚兒離開了水。他周身幽綠的星火本能地抵抗著外界的壓製,發出細微的劈啪聲,引來巡邏士兵們更加警惕的目光。
信使對此視若無睹,隻是操控著骸骨戰馬,沿著黑石大道穩步前行。
終於,在翻過一道高高的山脊後,他們的目的地——鐵石要塞,毫無遮掩地呈現在眼前。
那並非想象中孤懸於山巔的城堡,而是一片依著陡峭山脈走勢修建的、龐大無比的複合建築群。高聳的、由巨大黑石砌成的城牆如同巨龍的脊背,蜿蜒盤踞在山體之上,牆垛上密布著射擊孔和了望塔。
城牆後方,可以看到層層疊疊、風格冷硬、如同鋼鐵叢林般的建築屋頂,以及幾根高聳入雲的煙囪,正向外噴吐著淡灰色的煙霧。
要塞的整體色調隻有黑與灰,線條剛硬,棱角分明,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充滿了純粹的功能性與壓迫感。它不像是一座居住的城市,更像是一台為戰爭和統治而生的龐大機器。
唯一的大門,是鑲嵌在正麵城牆上的兩扇巨大的、由某種暗沉金屬鑄造的閘門,門上銘刻著與信使鎧甲上類似的、簡約而冰冷的幾何紋路,此刻正緊閉著。
隨著他們的靠近,城牆上的守衛明顯加強了。無數目光從牆垛後麵投射下來,帶著審視與評估。
卡拉斯能感覺到,至少有十幾道不同的能量鎖定,從要塞方向掃過他們,尤其是他和暗爪。
信使在距離金屬閘門約百米處停下。他抬起一隻手,做了一個複雜的手勢。
無聲無息地,那兩扇巨大的金屬閘門開始向內緩緩滑開,沒有發出絲毫摩擦聲,顯示出極其精良的工藝。
門後,是一條幽深、寬闊,兩側牆壁上鑲嵌著散發穩定白光晶石的通道,一直通向要塞深處。
一股更加濃鬱、混合著熔爐熱氣、金屬冷卻液和秩序力場的冰冷氣息,從通道內撲麵而來。
“跟上。”
信使吐出兩個字,率先驅策骸骨戰馬,踏入了那條光明的通道。
卡拉斯深吸了一口這與外界截然不同的、充滿鋼鐵與秩序味道的空氣,看了一眼身旁明顯緊張起來的呂桑德和煩躁低吼的暗爪,邁出了腳步。
他們踏入了鐵石要塞,踏入了那位“山巔之王”的絕對領域。
門,在他們身後緩緩合攏,將外麵那個混亂、腐朽的世界,徹底隔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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