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後一根浮木,驅使著幸存者們拚儘最後力氣,利用殘存的纜繩和幾塊相對完整的船板,將“翠風號”的殘骸勉強固定在了黑色礁石群邊緣一處相對平靜的渦流裡。
礁石觸手冰冷堅硬,布滿了蜂窩般的孔洞和深不見底的裂縫,如同某種巨獸風化已久的骨骸,沉默地矗立在色彩詭譎的海水之中,構成了一座天然的、充滿未知的迷宮。
卡拉斯率先踏上濕滑的礁石,腳步有些虛浮,精神力透支的後遺症依舊困擾著他。但他強迫自己集中精神,架構師殘存的感知如同觸角般向四周蔓延。
幾乎立刻,他就發現了異常——在一些相對平整的礁石表麵,覆蓋著並非自然風化形成的刻痕與符號。這些刻痕極其古老,邊緣已被歲月和海風磨蝕得圓潤模糊,符號的樣式陌生而怪異,帶著一種幾何狀的、非生命的冰冷美感,與卡拉斯所知的人類、精靈、海族乃至任何記載中的文明風格都截然不同。
“這裡有文明的痕跡…非常古老。”卡拉斯的聲音沙啞,對緊隨其後的老巴爾說道。
巴爾古銅色的臉上皺紋更深了,他環顧這片死寂而詭異的礁石群,眼中並無多少發現文明的喜悅,隻有更深的警惕。“希望留下痕跡的主人…已經離開了。”
幸運的是,他們很快在礁石群靠近外圍的地方找到了一處可以容納所有人的淺洞。洞穴不深,但足以遮蔽來自海麵的風暴和無處不在的、帶著腐蝕性能量的水汽。
更令人驚喜的是,在洞穴頂部的岩縫中,有少量淡水正緩慢地凝結、滴落。水手們立刻用能找到的所有容器承接這生命之源,儘管每人分到的不過幾口,卻極大地緩解了乾渴的折磨。
然而,食物危機依舊如同懸頂之劍。僅存的幾塊壓縮乾糧需要嚴格分配,支撐不了多久。
卡拉斯將仍在沉睡的暗爪安置在洞穴最深處、相對乾燥的位置。暗爪的狀態是這片絕望中唯一的穩定錨點。
灼魂花的力量持續發揮著作用,他破碎的晶甲沒有再惡化,那令人心悸的寂無氣息也被牢牢封鎖在體內深處,生命之火平穩地燃燒著,甚至比在船上時更顯強健了一分。但恢複的速度,依舊緩慢得讓人心焦。時間,是他們最奢侈也最緊缺的東西。
在確認暗爪暫時無虞後,卡拉斯再次走出洞穴,深入礁石迷宮探索。他需要尋找更多的食物來源,或者…任何可能指向生路的線索。
他的感知在混亂的能量場中艱難穿行,避開那些能量躁動異常的區域。漸漸地,他捕捉到一絲隱晦的、與周圍狂暴混沌格格不入的能量波動,從迷宮更深處傳來。
同時,在一些不起眼的拐角或岩石底部,他發現了更多清晰的、仿佛是指引方向的刻痕標記,這些標記指向同一個方向——礁石迷宮的核心區域。
那裡有什麼?是古老文明遺留的寶藏,還是另一個致命的陷阱?
就在卡拉斯凝神思索之際,負責在洞口高處了望的水手發出了急促而壓抑的警告,聲音因恐懼而顫抖:
“海…海麵!有東西過來了!好多…好大!”
卡拉斯心頭一凜,迅速攀上洞口附近的一塊高聳礁石。
順著水手指引的方向望去,隻見遠處那翻滾著七彩油汙的海麵上,數條巨大的、閃爍著幽綠磷光的背鰭,如同死神揚起的鐮刀,正破開波浪,以一種令人窒息的速度,朝著他們所在的礁石群疾馳而來!
那絕非善類。是被殘骸的血腥味,還是他們這些鮮活生命的氣息所吸引?
剛剛獲得的短暫喘息之機,瞬間被更直接的、迫在眉睫的死亡威脅所取代。他們被困在了這片礁石迷宮中,而獵殺者,已經循跡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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