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黑色礁石,如同巨獸參差的利齒,構成了這片絕望迷宮唯一的壁壘。海浪在礁石群外圍咆哮,撞擊出震耳欲聾的轟鳴和慘白的泡沫。
殘存的“翠風號”船體被粗糙的纜繩勉強固定在兩塊巨礁之間,隨著湧浪無助地起伏,每一次晃動都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隨時會徹底散架。
幸存的十一人蜷縮在礁石環抱形成的一處相對避風的淺窪裡。
老巴爾和幾名傷勢較輕的水手正用能找到的一切容器——甚至掰開的頭盔——小心翼翼地收集著從礁石縫隙中滲出的、凝結而成的少量淡水。每一滴都珍貴如金。
卡拉斯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上,小臉蒼白,呼吸微促。先前強行催穀架構師之力隔空抓取灼魂花,又駕馭殘骸漂流,幾乎榨乾了他最後的精神力。
胸口的幽綠星火疤痕和暗金符文脈絡傳來陣陣灼痛與空虛感,那是力量嚴重透支的後遺症。
他看了一眼不遠處仍在沉眠的暗爪,黑龍龐大的身軀蜷縮著,體表的星塵晶甲在昏暗光線下流轉著微弱但平穩的幽光,灼魂花的活性力量與寂無之息的冰冷在他體內形成了一種脆弱的平衡,傷勢沒有惡化,但恢複的速度慢得令人心焦。
他的目光掃過淺窪邊緣嶙峋的石壁,那些被歲月和海水侵蝕得模糊不清的刻痕與符號再次映入眼簾。
它們不屬於任何他所知的文明,線條古樸而怪異,仿佛記錄著某種早已被遺忘的、與這片狂暴海域共存的嘗試。一種隱晦的、仿佛源自地脈深處的能量波動,正從迷宮更深處隱隱傳來,與這些刻痕遙相呼應。
“大人,”老巴爾將盛著少許淡水的水囊遞過來,聲音沙啞而疲憊,“水不多,但還能撐一陣子。食物…就真的…”
他的話被一聲尖銳急促的哨音打斷!負責在較高處礁石了望的水手猛地揮動手臂,指向遠處的海麵,臉上毫無血色。
卡拉斯心中一沉,強撐著站起身,攀上旁邊的礁石。
隻見在那片色彩混沌、能量亂流如同沸湯般的海麵上,數條巨大的、閃爍著不祥磷光的背鰭,正劈開波浪,以驚人的速度朝著礁石群疾馳而來!
它們遊弋的姿態帶著一種貪婪與暴戾,顯然是嗅到了殘骸的血腥味,或者…活人那在死寂能量中如同燈塔般鮮明的生命氣息。
“準備迎敵!”老巴爾嘶吼著,抽出了腰間的彎刀,儘管那刀刃在真正的混沌海獸麵前可能如同玩具。
幸存的水手們立刻抓起手邊一切能作為武器的東西——斷裂的船槳、生鏽的魚叉、甚至是尖銳的礁石碎片,迅速依托著礁石的天然掩體,組成了脆弱的防線。
卡拉斯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凝聚精神。架構師的真印在丹田內微弱地旋轉,傳來陣陣針紮般的刺痛。
他抬起手,指尖銀芒閃爍,勉強在眾人前方最狹窄的礁石通道處,布下了一道扭曲的【空間褶皺】。這遠非他全盛時期的手段,範圍小,穩定性也差,但已是極限。
第一頭海獸猛地撞上了外圍的礁石,那是一隻形似巨蜥、卻覆蓋著厚重骨甲和膿包般能量瘤的怪物,它發出嘶啞的咆哮,張口噴出一股墨綠色的腐蝕性粘液。
“躲開!”
粘液落在礁石上,立刻發出“嗤嗤”的聲響,岩石被迅速溶解。一名水手閃避稍慢,手臂被濺射到一點,頓時皮開肉綻,發出淒厲的慘叫。
緊接著,更多的海獸湧來。有的試圖用蠻力撞擊礁石,有的則從水下潛近,用附肢攀爬。它們形態各異,有的多目多足,有的口器如同絞肉機,但共同點是都散發著濃鬱的混沌氣息,悍不畏死。
戰鬥瞬間爆發。水手們依托地利,用魚叉和重物拚命將試圖攀爬上來的海獸砸下去,或用火把逼退它們。
老巴爾指揮著幾個還有力氣的人,將收集到的淡水混合著僅存的一點星輝藥劑粉末,潑灑向海獸的眼睛和傷口,能引起它們短暫的痛苦和混亂。
卡拉斯不斷微調著【空間褶皺】,偏轉開最具威脅的能量噴射,偶爾凝聚出細微的空間之刃,斬向海獸最脆弱的關節或眼珠。每一次施法,都讓他額頭的冷汗多一分,身體的虛弱感加重一分。
一頭格外巨大的、如同放大版海蠍的怪物,用它沉重的螯鉗狠狠砸在卡拉斯布下的空間褶皺上。
“嗡!”
空間褶皺劇烈震蕩,泛起無數漣漪,最終不堪重負地碎裂開來。反噬之力讓卡拉斯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守住缺口!”老巴爾目眥欲裂,帶著人頂了上去。
但海獸的數量似乎無窮無儘,失去空間屏障的保護,防線瞬間變得岌岌可危。一名水手被突然從水下探出的觸須卷住,拖入海中,隻留下一聲短暫的驚呼和翻湧的血沫。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開始淹沒每個人的心。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轟隆!”
一聲沉悶的、仿佛來自地底深處的巨響傳來。整個礁石迷宮都為之震顫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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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戰鬥的震蕩,還是…某種能量被引動了?
隻見位於迷宮中心區域,那片刻痕最為密集的嶙峋石壁,此刻正散發出朦朧的、如同水波般的微光!
石壁上的古老符號仿佛被注入了生命,逐一亮起,緊接著,在一陣低沉的岩石摩擦聲中,那道與周圍環境幾乎融為一體的、巨大而厚重的石門,緩緩地、向內開啟了一道僅容一人側身通過的黑暗縫隙!
一股陳舊、乾燥、帶著塵埃氣息的風,從門縫中吹拂而出。這股氣息與外界狂暴混沌的能量截然不同,隱隱帶著一種古老而沉靜的力量。
更令人驚異的是,當這股氣息彌漫開來時,那些瘋狂進攻的海獸動作明顯一滯,它們焦躁地低吼著,徘徊在石門光芒照射的邊緣,似乎對門內散發出的某種力量感到本能的不安和排斥,攻勢竟暫時緩和了下來!
幸存者們獲得了寶貴的喘息之機,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那扇憑空出現的石門,以及門後深邃未知的黑暗。
“門…一扇門!”一個年輕水手指著那邊,聲音因激動和恐懼而顫抖。
老巴爾喘著粗氣,看向卡拉斯,臉上混雜著劫後餘生的慶幸和麵對未知的茫然:“大人,這…”
是機會,還是另一個陷阱?
卡拉斯擦去嘴角的血跡,目光銳利地掃過門外依舊虎視眈眈的海獸群,又落在那道幽深的門縫上。他的架構師感知能模糊地察覺到,門後的空間結構相對穩定,那股沉靜的力量似乎對混沌有著天然的壓製。
外麵是必死之局,門內是未知的險途。
他沒有猶豫太久。
“進去!”卡拉斯的聲音雖然虛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把暗爪也拖進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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