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冰冷的掃描感如同退潮般消失，但留在聖所內的寒意卻久久不散。老祭司的臉色變得煞白，握著骨杖的手微微顫抖，顯然對這“蒼白注視”恐懼至極。
“它…它很少如此靠近聖所…”老祭司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驚惶，“聖所的晶簇和池水，本應能隔絕外界的窺探…”
卡拉斯沒有言語，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穹頂那些脈動的暗金色晶簇，以及中央那潭浮動著星光的池水。剛才那股掃描感觸及聖所時，他敏銳地察覺到，晶簇的光芒有過一刹那極其細微的、幾不可察的顫動，池水中的星點銀光也出現了短暫的紊亂。
隔絕並非絕對。或者說，聖所本身的力量，似乎也並非鐵板一塊。
“這些晶簇和池水，力量來自何處？”卡拉斯直接問道，他感覺問題的關鍵或許就在這裡。
老祭司定了定神，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走到中央的水池邊，骨杖輕點水麵，蕩開圈圈漣漪。
“聖所是部族的根基，這些晶簇和‘星潭’的力量，據說是先祖引導了沉睡於此地的‘古老之靈’的遺澤，是它最後血脈的顯化，庇佑著它的後代子民。”
“古老之靈？”暗爪的意念帶著濃厚的興趣傳來，他靠近水池，劫火豎瞳倒映著水中的銀光，他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與自身和墨紀奈同源，卻更加古老、更加純淨的氣息。
“是的，傳說中，那是一頭隕落於此的、真正的星穹之龍。”老祭司的語氣帶著無比的崇敬，“它的身軀化作了這片黑石山脈，它的血脈精華，凝聚成了這些晶簇和星潭之水。我們燧石部族，世代守護於此，依靠這份遺澤生存、戰鬥。”
卡拉斯走近一根垂落的晶簇，伸出手指，並未直接觸碰，而是細細感知著其中流淌的能量。
溫暖、磅礴、帶著創造與秩序的特質，確實充滿了“光”明的庇護感。但在這份磅礴之下，他架構師的感知捕捉到了一絲極其隱晦的…“惰性”與“束縛”。這股力量在提供庇護的同時，似乎也在無形中劃定了一個界限，將依賴它的人束縛在這片土地，難以掙脫。
“墨紀奈的力量，也源於此？”卡拉斯收回手，看向老祭司。
老祭司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臉上露出複雜的神色：“是，也不是。星潭之水和晶簇的能量相對溫和，需要漫長的時間才能緩慢吸收、強化自身。但部族麵臨的威脅迫在眉睫…大約三十年前，上一任祭司，也就是我的老師，在一次‘鐵災’的大規模襲擊中，為了挽救部族，冒險嘗試了一種古籍中記載的禁忌儀式。”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下去：“那儀式，旨在更直接、更快速地激發潛藏在我們血脈中、源自‘古老之靈’的力量。儀式…部分成功了。它催生出了第一批像墨紀奈這樣的戰士，他們獲得了遠超常人的力量，足以正麵抗衡‘鐵災’的巡獵者。但是…”
“但是他們也因此產生了異變，力量變得狂暴而不穩定，並且…更容易吸引‘鐵災’，乃至其他未知存在的注意。”卡拉斯接過了他的話，目光掃過四周的晶簇，“而且，他們無法再像普通人一樣，平緩地吸收聖所的力量，反而需要聖所的力量，或者通過那些符文長釘的引導轉化，來安撫和維持他們體內躁動的力量，否則便會走向瘋狂或自毀。”
老祭司沉重地閉上了眼睛，默認了卡拉斯的推斷。
光明的庇護之下，是為了獲取更強力量而踏入的陰影。得到了快速強大的能力，卻也背負了痛苦的異變和永恒的枷鎖。聖所給予了部族生存的根基，卻也因其力量的特質和部族自身的抉擇，衍生出了墨紀奈這樣的悲劇。
暗爪低吼一聲，帶著一絲不屑。在他看來，這種依靠外物、甚至扭曲自身來獲取力量的方式，充滿了缺陷。他自身的力量雖然也伴隨著風險，但那是源於他自身血脈的進化與深淵的洗禮，是獨屬於他的道路。
就在這時，一名部族戰士急匆匆地從通道外跑來，臉上帶著緊張。
“祭司！卡努隊長他…他在修複東側防線時，發現了一點異常！”
“什麼異常？”
“是一處地陷，下麵…下麵好像有東西，散發著和聖所很像，但又有點不同的能量波動！卡努隊長不敢擅動，讓我立刻來稟報！”
老祭司一愣，看向卡拉斯。
卡拉斯心中一動。和聖所很像，但又不同的能量波動？在這片依托於“古老之靈”遺骸的土地下？
“帶我們去看看。”他立刻說道。
或許，這意外發現的地陷，能揭示出更多關於聖所力量，關於“古老之靈”，乃至關於那“蒼白注視”的線索。光與影交織的真相，往往隱藏在更深的層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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