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斯離了那方死寂的廢墟,步入鐵石高原真正廣袤而猙獰的疆域。風聲不再是嗚咽,而是裹挾著金屬碎屑與沙塵的尖嘯,抽打在他那身由星輝織就的虛幻長袍上,卻無法沾染分毫。
他步履看似從容,每一步落下,腳下那片色彩黯淡、仿佛浸透著鐵鏽與悲哀的土地,都似乎微微凝實了一瞬,承托著他幼小的身軀,向著西北方向穩步前行。
他並未刻意隱藏行跡,也無磅礴的氣勢外放,隻是行走。然而,他那獨特的存在本身,在這片遵循著弱肉強食、混亂與秩序交織的殘酷土地上,便如同黑夜中的螢火,難以忽視。
離開廢墟不足十裡,第一波窺探者便已現身。
並非活物,而是鐵災的造物。三具人形的金屬構裝體,如同被遺棄的破爛玩偶,卻又散發著冰冷的殺意。
它們的身軀由鏽蝕的鋼板與扭曲的銅管拚接而成,關節處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眼眶中跳動著不穩定的猩紅光芒。它們自一片風化的石柱後無聲無息地轉出,呈品字形,封住了卡拉斯的去路。
沒有警告,沒有交涉。其中一具構裝體抬起手臂,那並非手掌,而是一截斷裂的、閃爍著危險電弧的鑽頭,帶著撕裂空氣的尖鳴,直刺卡拉斯的麵門。
卡拉斯停下了腳步。
他沒有閃避,沒有格擋,甚至沒有去看那襲來的致命攻擊。他的目光平靜地掠過三具構裝體,仿佛在閱讀一段無關緊要的文字。眉心的星圖印記微微一亮。
就在那電弧鑽頭即將觸及他鼻尖的刹那——
時間仿佛並未停滯,空間也未曾扭曲。但那隻狂暴前刺的金屬手臂,連同其後的構裝體身軀,卻毫無征兆地……“靜止”了。
並非被外力禁錮,而是其內部所有運動的“可能性”,在某個最基本的層麵被強行抹除。齒輪停止了轉動,能量流中斷了傳輸,那猩紅的光芒如同被吹熄的燭火,瞬間黯淡、熄滅。
緊接著,是第二具,第三具。
它們保持著前衝或包抄的姿態,僵立在原地,如同三尊瞬間失去所有靈魂的金屬雕像。高原的風吹過,帶起它們身上鬆動的鏽片,發出簌簌的聲響,除此之外,再無動靜。
卡拉斯的目光,最終落在最先發動攻擊的那具構裝體胸口,一塊相對完好的、刻著複雜紋路的金屬板上。他抬起右手,食指虛點。
那金屬板上的紋路,如同被無形的橡皮擦過,開始迅速消失、改變。鏽跡褪去,嶄新的金屬光澤浮現,紋路被重新勾勒,不再是鐵災那充滿侵略性與混亂風格的圖案,而是化作了一個極其簡潔、卻蘊含著“停滯”與“沉寂”意味的幾何符號。
做完這一切,他收回手指,仿佛隻是拂去了眼前的一粒塵埃。他繞過那三具徹底失去活性的金屬空殼,繼續前行。
整個過程,不過三息。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華麗炫目的光影,隻有一種令人心底發寒的、對規則本身的絕對掌控與改寫。
遠方,石峰之巔。
守望者暗金的眼眸將這一切儘收眼底。他看到了那三具鐵災巡邏單位是如何在瞬間被剝奪了“活動”的本質,看到了卡拉斯如何輕描淡寫地改寫了其核心的標識符。
“法則層麵的直接乾預……”守望者心中默念。這並非純粹的能量碾壓,而是更接近“定義”與“否定”的權柄運用。與“蒼白注視”的手段有幾分相似,卻又截然不同。“蒼白注視”是冰冷的格式化,是抹除一切“異常”,回歸絕對的“無”。而卡拉斯所做的,更像是……“修正”?將不符合其認知中“秩序”的存在,強行“修正”為靜止的狀態。
這種力量,源於他靈魂核心的詰問烙印,以及那幅重構的法則星圖。其潛力與危險性,遠超尋常的能量運用。
“他已今非昔比。”守望者得出結論。這蘇醒的存在,其本質正在朝著一個未知的方向演化。他的旅程,注定不會平靜。
而此刻,卡拉斯對遠方那無聲的注視恍若未覺。他依舊穩步前行,向著西北,向著那熔鐵河方向傳來的、充滿暴戾與痛苦的混沌龍威。
這三具鐵災造物,不過是旅程開端,微不足道的插曲。真正的考驗,還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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