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一家雖然被嚇跑了,但問題並沒有解決。
陸峰看著鍋裡的肉,眉頭微微皺起。
沒有鹽。再好的肉,沒有鹽入味,吃起來也寡淡無趣。
他們需要鹽,需要油,需要糧食。
而這一切,都需要錢,或者用東西去換。
去鎮上的供銷社。
這是唯一的出路。
“媽,明天我去一趟鎮上。”陸峰做出決定。
薑淑雲一愣,隨即擔憂道:“去鎮上?路太遠了,雪又這麼大,你一個人……”
“沒事。”陸峰打斷了她的話,“我把這兩隻麅子背過去,換些鹽和粗糧回來。”
薑淑雲看著那兩隻加起來至少二三十斤的麅子,又看了看兒子單薄的身體,滿心都是不忍。但她也知道,兒子說的對。家裡,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那你……小心點。”她最終隻能這樣囑咐道。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
陸峰就起了床。他沒有帶上所有的獵物,隻是挑選了那兩隻傻麅子。兔子和飛龍鳥,留給母親和妹妹當口糧。
他用結實的麻繩將兩隻麅子捆好,做成一個可以背負的架勢。
臨出門前,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牆角那杆老獵槍上。
去鎮上的路途遙遠,山路難行,難保不會遇到什麼危險。武器,是必須的。
他拿起獵槍,檢查了一下。
槍膛裡,空空如也。
他前天子彈打光了。
沒有子彈的槍,就是一根燒火棍。
陸峰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他的目光在屋子裡掃視,最後定格在牆角一個破舊的木箱上。那是父親留下的遺物。
他走過去,打開箱子。
裡麵除了一些破舊的衣物,還有一個小鐵盒。
打開鐵盒,裡麵靜靜地躺著三樣東西。
一枚鏽跡斑斑的軍功章。
一張泛黃的黑白照片。
以及……兩顆用油紙包得嚴嚴實實的子彈。
陸峰的呼吸,微微一滯。
記憶中,這是父親留下的子彈。父親曾是參加過戰爭的老兵,這兩顆子彈,是他從戰場上帶回來的,一直視若珍寶,從未用過。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子彈,剝開油紙。
黃澄澄的彈殼,閃著金屬的光澤。和之前那些土製鉛彈不同,這是真正的軍用製式子彈,彈頭尖銳,充滿了力量感。
陸峰的眼神,變得鄭重起來。
他知道這顆子彈的份量。這不僅僅是子彈,更是父親留下的念想,是這個家最後的守護。
他將子彈,穩穩地推入槍膛。
“哢噠。”
清脆的聲響,在寂靜的清晨裡,格外悅耳。
隻有兩發子彈。
這意味著,他隻有兩次開火的機會。
這一次,必須用在刀刃上。
他沒有立刻出發去鎮上,而是將麅子暫時放在家裡,扛著槍,再次走進了茫茫的雪林。
兩隻麅子,或許能換來一些鹽和粗糧,但遠遠不夠。
他需要更有價值的獵物。
一張完整的,沒有瑕疵的熊皮,或者一張品相上好的狐狸皮,那才是真正值錢的東西。
他剛走到村口,就迎麵遇上一個披著羊皮襖,嘴裡叼著旱煙袋的老人。
是村裡唯一的,還在打獵的老獵戶,王大爺。
王大爺看到陸峰扛著槍,又要進山,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不忍。
“小峰啊,聽大爺一句勸,彆往裡頭走了。”他吧嗒了一口煙,歎氣道,“前天你能活著回來,那是你爹在天有靈,是山神爺賞臉。可運氣這東西,不能當飯吃。這大雪天的,林子裡的大家夥都餓瘋了,你這小身板,還不夠黑瞎子塞牙縫的。”
在他看來,陸峰前天的收獲,純粹是走了狗屎運。一個大病初愈的半大孩子,能有什麼真本事?
陸峰停下腳步,對著老人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王大爺,我心裡有數。”
他的回答,簡單而平靜。
說完,他便不再停留,邁開腳步,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風雪彌漫的林子裡。
“哎……這孩子,咋就不聽勸呢?”王大爺望著他的背影,搖了搖頭,重重地歎了口氣,“倔脾氣,跟你爹一個熊色。”
他擔心這孩子出事,猶豫了一下,也扛起自己的獵槍,遠遠地跟了上去。他不敢跟得太近,隻是想在遠處照應一下,萬一真出了什麼事,他也能鳴槍示警,或者跑回村裡叫人。
陸峰進入山林後,整個人的狀態,再次切換。
他的感官,如同雷達般全麵鋪開。
風聲,雪落聲,樹枝的搖曳聲……所有的一切,都化作最精準的信息,彙入他的大腦。
他沒有像無頭蒼蠅一樣亂闖,而是直奔一個方向。
那是山林的更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