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眼狼王的暴怒,沒有化作魯莽的衝鋒。
恰恰相反。
這頭畜生,展現出了近乎於妖的狡詐。
它仰天長嚎。
狼群的騷動,平息了。
但那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卻不減反增。
它們不再整體逼近,而是改變了戰術。
消耗。
騷擾。
兩三隻狼,會從包圍圈的不同方向,突然發起一次佯攻。
它們衝到二十米左右的距離,做出即將撲殺的姿態,逼得王鐵柱等人精神高度緊張,舉起武器。
然後,它們又猛地刹住腳步,朝旁邊一竄,退回狼群之中。
緊接著,另一個方向,又有幾隻狼重複著同樣的動作。
一次。
兩次。
每一次佯攻,都像是一把小錘子,敲打在狩獵隊眾人那根已經繃緊到極限的神經上。
“他娘的!這幫畜生!”
一個漢子忍不住低聲咒罵,他的額頭上全是冷汗,握著砍刀的手臂,因為長時間的緊張而開始酸痛發麻。
恐懼沒有消退。
疲憊,卻如同潮水般湧來。
不隻是身體上的疲憊,更是精神上的。
你不知道下一次攻擊會來自哪裡。
你不知道哪一次佯攻會變成真正的撲殺。
這種無休止的,高強度的戒備,在飛快地消耗著他們的體力和意誌。
雪花還在下,氣溫越來越低。
冰冷的空氣吸入肺裡,像刀子在割。
有好幾個人,嘴唇已經凍得發紫,身體開始不自覺地發抖。
再這樣下去,不用等狼群進攻,他們自己就會先凍僵,或者精神崩潰。
陸峰背靠著冰冷的岩壁,心跳依舊平穩。
但他知道,時間不在他們這邊。
他的超凡感知,能清晰地捕捉到同伴們越來越粗重的喘息,能聽到他們牙齒無意識打顫的細微聲響。
士氣,正在被一點點磨掉。
而狼群,耐性十足。
它們是這片雪林天生的獵手,習慣了長時間的對峙和等待。
獨眼狼王在遠處踱步,那隻獨眼,冷酷地注視著這一切。
它在等。
等岩壁下的獵物,自己露出破綻。
等他們凍得握不住刀,等他們累得站不穩腳。
不能等了。
必須打破這個僵局。
陸峰的大腦飛速運轉,評估著所有可能性。
再次開槍?
不行。
老獵槍的裝填速度太慢。一槍之後,至少有半分鐘的火力真空期。
在狼群的高度戒備下,這一槍或許能再殺一頭狼,但狼王絕對會抓住這個空隙,發動總攻。
風險太大。
衝出去?
更不行。
離開岩壁的庇護,他們這幾個人,不夠狼群塞牙縫的。
陸峰的視線,落在了腳邊。
追風安靜地蹲伏著,全身的肌肉都處於一種蓄勢待發的狀態。
它沒有低吼,沒有焦躁。
它隻是在等待。
等待主人的命令。
陸峰的腦海中,冒出一個大膽的計劃,一個需要絕對信任和默契的計劃。
他低下頭,嘴唇翕動,從喉嚨深處,發出了一串極其輕微的,人類無法理解的音節。
那不是語言。
那是一種混合了氣音和低頻振動的,野獸間的交流方式。
是前世,他在最頂級的特種部隊裡,與軍犬搭檔時,學到的特殊指令。
追風的耳朵,猛地豎了起來。
它抬起頭,那雙通人性的眼睛,看著陸峰。
追風讀懂了。
它讀懂了那指令中的每一個細節。
騷擾。
攻擊側翼。
規避頭狼。
一擊即退。
絕不戀戰。
追風的身體,微微壓低,四條腿的肌肉,像壓緊的彈簧。
“吼!”
遠處,又一隻狼發起了佯攻。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
就是現在!
陸峰腳邊的黃狗,像一道貼著雪地飛行的黃色閃電,猛地竄了出去。
它的速度,快到了極致。
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它已經衝出了岩壁的保護範圍,斜斜地,插入了狼群的側翼。
“追風!”
王鐵柱失聲驚呼。
他以為這狗是嚇瘋了,要自己去送死。
追風沒有去硬撼任何一頭狼。
它的動作,靈活得不像是一條狗,倒像是一隻在林間穿梭的猿猴。
它的目標,是狼群的後腿和腹部。
一頭正在觀望的野狼,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
追風已經從它的側後方,閃電般掠過。
在交錯的瞬間,追風猛地張嘴,鋒利的犬齒,狠狠地,咬在了那頭狼的後腿肌腱上。
“噗嗤!”
“嗷!”
那頭狼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後腿一軟,直接摔倒在地。
追風一擊得手,根本不停留。
身體在雪地上一扭,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再次加速,撲向了另一隻還沒反應過來的狼。
虛晃一槍。
它做出撕咬的姿態,逼得那隻狼慌忙轉身防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