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清香的奇異氣味,在冰冷的空氣中,顯得格外突兀。
陸峰的指尖,觸碰到了那株暗紅色的草藥。
一種濕滑,又帶著堅韌纖維的觸感。
他的大腦,在這一瞬間,完成了信息的整合與分析。
未知植物,強效生物堿,神經興奮作用,潛在的基因誘變可能。
這東西,是狼群異變的根源。
也是這片長白山深處,隱藏的,最大的秘密。
陸峰沒有聲張。
他麵無表情地,將那株草藥從狼王喉嚨裡扯了出來,隨手塞進了自己棉衣的內兜裡。
這個動作,被剛剛跑過來的王鐵柱看在眼裡。
“峰哥,那,那是什麼?”王鐵柱的聲音還在發顫,他隻是下意識地一問。
陸峰沒有回頭。
“狼吃的草,不消化。”
一個簡單敷衍的解釋。
王鐵柱卻像是得到了聖旨,重重地點了點頭,不敢再多問一個字。
在他看來,陸峰做的任何事,都必然有其深意。
他看不懂,隻能相信。
“後背,傷口。”陸峰言簡意賅。
他需要處理自己的傷勢。失血過多,即便對他的體質,也是一個巨大的負擔。
王鐵柱這才注意到,陸峰整個後背,都已經被鮮血浸透,在寒風中,結成了一片片暗紅色的冰甲。
“天爺!峰哥,你這……”
王鐵柱的聲音都變了調,他和其他幾個年輕人趕緊圍了上來,臉上全是驚駭和擔憂。
“彆碰。”
陸柱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他扶著狼王的屍體,強撐著站直身體,撕下了自己棉衣下擺的一塊布條。
然後,他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頭皮發麻的舉動。
陸峰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小小的,扁平的酒壺。
這是他進山前特意灌的高度白酒。
他擰開蓋子,沒有喝,而是將那辛辣的酒液,直接澆在了自己的後背上。
滋啦!
酒精接觸到翻卷的皮肉,發出了一聲輕微的聲響。
一股白氣,冒了起來。
劇烈的刺痛,讓陸峰的身體猛地繃緊,額頭上青筋暴起。
但他硬是咬著牙,沒有發出一聲呻吟。
隻是呼吸,變得粗重了幾分。
王鐵柱等人看得眼角直抽抽,感覺那酒像是澆在了自己身上,後背一陣陣發涼。
太狠了。
對自己都這麼狠。
陸峰將布條在酒裡浸濕,反手,摸索著,開始擦拭傷口周圍的血汙。
“收拾東西。”陸峰一邊處理傷口,一邊下達指令,“狼屍,全部帶回去。皮毛,骨頭,肉,都是好東西。”
他的聲音,因為疼痛和虛弱,變得有些沙啞。
但在王鐵柱等人聽來,卻格外有血性。
“是!峰哥!”
幾個人齊聲應和,像是打了雞血一樣,立刻行動起來。
恐懼和敬畏,是最好的催化劑。
他們看著那滿地的狼屍,看著那頭如同小牛犢子一般的狼王。
一股難以言喻的自豪感和與有榮焉的激動,從心底湧起。
這是他們的戰利品。
是他們跟著陸峰,親手打下來的江山。
他們開始拖拽那些沉重的狼屍,將它們集中到一起。
兩個人拖一頭狼,都費勁得很。
尤其是那頭狼王,三四個年輕人一起使勁,才勉強把它拖動。
他們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被鮮血染成暗紅色的雪地裡,乾得熱火朝天,仿佛忘記了疲憊和寒冷。
陸峰簡單處理完傷口,用布條草草地包紮了一下,打了個死結。
他走到狼王屍體旁,拔出了那把還插在後頸的剝皮刀。
刀身,已經被狼王的血,浸染成了暗紅色。
在火光下,泛著一種妖異的光。
他將刀在狼皮上擦了擦,收回腰間。
然後,他扛起兩頭成年野狼的屍體,像是扛著兩個麻袋,輕鬆地搭在肩上,邁步就走。
“跟上。”
簡單的兩個字。
王鐵柱等人看著陸峰那並不算壯碩,甚至有些清瘦的背影,扛著兩百多斤的狼屍,走得穩穩當當。
再看看他身後那被鮮血染透的棉衣。
所有人的心中,都隻剩下一個念頭。
神人。
他們不敢再有任何耽擱,用帶來的繩子,找來木頭做成簡易爬犁,將一具具狼屍捆好。
兩個人一組,一個在前麵拉,一個在後麵推,艱難地在雪地裡跋涉。
隊伍,重新上路了。
隻是這一次,氣氛完全不同。
來的時候,是緊張和恐懼。
回去的時候,是死一般的寂靜和沉重的敬畏。
陸峰走在最前麵。
他沒有說話。
剛剛經曆了一場生死血戰,他身上那股由無數次殺戮磨礪出的煞氣,還沒有完全消散。
那是一種無形的,卻真實存在的力場。
跟在他身後的王鐵柱等人,隔著七八米遠,都能感覺到那種冰冷的,讓人心頭發悸的壓迫感。
他們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隻能聽到沉重的喘息聲,和狼屍在雪地上拖行時,發出的沙沙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