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靠山屯的公雞還沒叫第二遍。
村子中央的空地上,三十多個漢子已經聚集起來。
他們手裡拿著五花八門的家夥事,鋤頭,柴刀,還有幾杆老舊的獵槍。
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一種混雜著興奮和緊張的神情。
這是黑山狩獵隊的第一次集體行動。
隊伍的最前方,陸峰安靜地站著,他身後,跟著那條黃色的土狗,追風。
他身上還是那件洗得發白的舊棉襖,手裡提著那把染血的剝皮刀。
和周圍人的激動不同,陸峰的表情,和這清晨山林裡的霧氣一樣,看不出波瀾。
“都到齊了。”
陸峰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
“出發。”
沒有動員,沒有廢話。
兩個字,隊伍便開始移動,朝著黑漆漆的大山深處走去。
劉二跟在隊伍中間,心裡七上八下的。
他看了一眼走在最前麵的陸峰,那道清瘦的背影,怎麼看都不像一個能領著三十多號人進山吃肉的頭領。
可昨天那神乎其技的手段,又讓他不得不服。
隊伍在山林裡穿行了一個多小時。
陸峰突然停下腳步,抬起了手。
整個隊伍,令行禁止。
這裡是一片山坳,兩側是陡坡,中間一條狹長的通道。
風,正從坳口的方向,朝他們吹來。
“劉二。”陸峰回頭。
“哎,隊長。”劉二一個激靈,趕緊上前。
“你帶五個人,去那邊的山坳口。陷阱,橫著放一排,間隔五步。記住,鐵片朝裡,都埋好了。”
陸峰指著百米外的坳口。
“是!”劉二領命,帶著幾個老獵戶,拿著新發的鐵絲陷阱,快步跑了過去。
“王鐵柱。”
“在,峰哥!”王鐵柱站了出來,胸膛挺得筆直。
“你帶十個人,從東麵山坡繞過去,到坳口對麵,散開,等著。沒有我的信兒,不準出聲。”
“明白!”王鐵柱一揮手,帶著人,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林子裡。
“剩下的人,跟我來。”
陸峰帶著最後十幾個人,爬上了西側的山坡,找了個視野開闊的地方,隱蔽起來。
一套指令下來,行雲流水。
狩獵隊的漢子們,第一次感受到了這種分工明確的陣仗。
他們過去打獵,都是一窩蜂地亂闖,能不能碰上獵物,全靠運氣。
現在,他們感覺自己像是在打仗。
每個人都屏住呼吸,心臟砰砰直跳。
陸峰趴在一塊岩石後麵,眼睛微眯,注視著遠處的林子。
他的視線,像一把手術刀,剖開層層疊疊的樹影,搜索著生命的氣息。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山林裡,安靜得隻剩下風聲。
隊伍裡,有人開始不耐煩,身體動了動。
陸峰沒有回頭,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
“不想死的,就彆動。”
突然,陸峰的耳朵動了動。
他聽到了。
遠處,有細微的,啃食樹皮的聲音。
還有蹄子,踩在落葉上的聲音。
一群麅子。
數量還不少。
陸峰低下頭,對身邊的追風,做了個手勢。
追風的尾巴晃了晃,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躥了出去,消失在灌木叢中。
東麵山坡上。
王鐵柱正焦急地等待著。
突然,他看到一道黃影從林子裡鑽了出來。
是追風。
追風跑到他麵前,對著他,低低地叫了一聲。
王鐵柱瞬間領會。
“動手!”
他一聲低吼。
埋伏在山坡上的十幾個漢子,立刻跳了起來。
他們扯著嗓子大喊,用手裡的木棍,瘋狂地敲打著樹乾。
“嗬!嗬!嗬!”
“快!快趕!”
巨大的噪音,砸進了平靜的林子裡。
正在悠閒覓食的麅子群,受了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