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峰冰冷的聲音,在死寂的黑暗中,像一塊砸不碎的頑冰。
“野獸。”
他頓了頓,補充了兩個字。
“活的。”
趙衛國的大腦,被那聲恐怖的咆哮震得嗡嗡作響,此刻才勉強重新開始運轉。他聽懂了陸峰話裡的潛台詞。
那聲絕望的慘叫,是勘探隊員發出的。
他們還活著。
他們,正在被那頭未知的巨獸,追殺。
這個認知,讓趙衛國渾身的血液都涼了半截。他寧願麵對一支裝備精良的敵軍,也不想在這片鬼地方,去招惹那種光是叫聲就能讓大地顫抖的怪物。
“那……那我們……”李建的聲音抖得像秋風裡的落葉,他想說“我們快跑吧”,可看著陸峰那在黑暗中依舊平靜的側臉,硬是把後半句話咽了回去。
一夜無話。
或者說,是一夜無眠。
那聲咆哮之後,整個亂石穀又恢複了死寂。但所有人都知道,那隻是暴風雨前的寧靜。黑暗中,一頭無法想象的怪物,正在巡視著它的領地。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
慘白的光線,艱難地穿透鉛灰色的雲層,給那些猙獰的巨石鍍上了一層冰冷的輪廓。
陸峰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體。他解下背後的舊獵槍,仔細地檢查著槍膛和撞針。
“準備一下。”陸峰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進每個人的耳朵,“我們進去。”
趙衛國猛地抬頭,一夜的煎熬讓他的眼睛裡布滿了血絲。“陸隊長,我們……”
“他們撐不了多久。”陸峰打斷了他,目光投向山穀深處,“昨晚那聲慘叫,就是信號。再等下去,我們找到的,就隻會是屍體。”
沒人再說話。
恐懼依舊盤踞在心頭,但在陸峰這種絕對的冷靜麵前,任何的遲疑和退縮,都顯得那麼可笑和無力。
隊伍再次出發,小心翼翼地踏入了那片如同巨獸骸骨般的亂石穀。
一走進去,他們就發現了更多的痕跡。
一個被丟棄的帆布背包,包口大開著,裡麵的東西撒了一地。幾本地質筆記,一支鋼筆,一個空的牛肉罐頭。
再往前走,一架摔壞的經緯儀倒在雪地裡,黃銅的部件在慘白的光線下,反射著絕望的光。
所有的痕跡,都指向同一個事實:勘探隊在這裡,遭遇了某種突發的,讓他們連裝備都來不及收拾,就倉皇逃命的恐怖事件。
隊伍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每個人都握緊了手裡的武器,腳步放得極輕,眼睛警惕地掃視著四周那些奇形怪狀的巨石。每一塊石頭後麵,似乎都潛藏著致命的危險。
就在這時,一直緊跟在陸峰腳邊的追風,突然停下了腳步。
它喉嚨裡發出一陣低沉的,壓抑的嗚咽聲,背上的毛,根根倒豎。這頭在狼群麵前都敢齜牙的獵犬,此刻,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陸峰猛地抬手,整個隊伍瞬間定在原地。
“汪!汪汪!”
追風的警告聲,變得急促而尖銳,它死死盯著左前方一塊足有兩層樓高的巨大黑色岩石,身體弓起,擺出了防禦姿態。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趙衛國的手,已經握住了槍柄,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轟!
那塊巨石後麵,一個龐大到難以置信的黑色陰影,猛地衝了出來!
那是一頭熊。
一頭體型遠超他們認知的黑熊!
普通的東北黑熊,站起來也就兩米多高,四五百斤頂天了。可眼前這頭,光是四足站立,肩高就已經超過了一個成年人!它那龐大的身軀,像一座移動的黑色小山,渾身的鬃毛又長又密,在寒風中亂舞。最駭人的是它的臉,一道猙獰的舊傷疤,從左眼一直延伸到嘴角,讓它看起來凶戾無比。
一股濃烈的,混雜著血腥和腐臭的惡風,撲麵而來!
“熊……熊瞎子!”王鐵柱發出一聲驚恐的怪叫。
“開槍!”
趙衛國到底是上過戰場的老兵,在最初的震驚過後,第一個反應了過來。他猛地拔出五四式手槍,對著那頭巨熊,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砰!
清脆的槍聲,在死寂的山穀裡,顯得格外刺耳。
子彈精準地命中了巨熊寬厚的胸膛。
然而,那顆足以打穿鋼板的子彈,打在它身上,就像被一團厚實的棉花給吸收了。巨熊隻是身形頓了一下,發出一聲更加憤怒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