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火辣辣的疼。
他知道,自己今天,輸了。
但他不能就這麼算了!他猛地轉身,指著那個巨大的塑料棚子,對村長陸解放吼道:
“陸解放!這個影響春耕的東西,我不管你們有什麼理由!我下周還會再來檢查工作,到時候要是它還立在這裡,你看我怎麼收拾你。”
說完,他鑽進吉普車,狼狽地逃了。
溫床做好了。
陸峰又拿出了他從鎮上換來的種子。
最好的玉米種,高粱種。
他沒讓任何人插手。
他親自打來溫水,把種子倒進去,浸泡。
又用濕潤的粗布,把種子包起來,放在屋裡最暖和的炕頭上,催芽。
每一個步驟,都一絲不苟。
那些跟土地打了一輩子交道的老農,蹲在一旁,看著陸峰那熟練又專業的手法,一個個都自愧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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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知道,自己是憑經驗。
而陸峰,憑的是他們看不懂,卻能感覺到的“學問”。
幾天後。
大棚外,一場倒春寒,悄然而至。
白色的霜,打滿了枝頭。
風刮在臉上,像刀子一樣。
村民們的心,又懸了起來。
可當陸峰帶著他們,拉開大棚的門簾時。
一股溫暖濕潤的空氣,撲麵而來。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得定在了原地。
那些平整的溫床上。
一排排,一列列。
嫩綠的,帶著勃勃生機的秧苗,整整齊齊地破土而出。
那綠色,那麼鮮活,那麼嬌嫩。
像是一塊塊上好的翡翠,鑲嵌在黑色的土地上。
“出……出苗了!”
村裡吳六叔的聲音,在顫抖。
“天呐!長得這麼好!”
“神了!真是神了!”
村民們衝了進去,他們蹲在溫床邊,伸出粗糙的手,想摸,又不敢摸。
生怕自己一口氣,就把這神仙一樣的秧苗給吹倒了。
村長陸解放,這個五十多歲的漢子,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他看著那些綠油油的秧苗,又扭頭,看著那個始終平靜的少年。
他“噗通”一聲,就要跪下。
陸峰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村長,這隻是第一步。”
陸峰的成功,沒有讓他有絲毫的驕傲。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隻是開始。
畝產翻一番,光靠一個大棚育苗,還遠遠不夠。
第二天。
陸峰又帶著村民們,在村外幾處避風向陽的地方,挖了幾個大坑。
“峰哥,這又是要嘎哈呀?”
王鐵柱抹了把汗,好奇地問。
“給地喂飯。”
陸峰的回答,永遠那麼出人意料。
他讓村民們,把家家戶戶的草木灰,人畜的糞便,山坡上的雜草,河泥,全都收集到大坑裡。
一層雜草,一層糞土,一層河泥,一層草木灰。
就這麼層層疊疊地堆起來,最後用泥土封住。
村民們徹底看不懂了。
“地跟人一樣,乾活久了,會餓,會沒力氣。”
陸峰站在大坑邊,對著一臉迷惑的眾人,用最樸素的語言,講述著肥料的原理。
“草木灰,能讓莊稼的杆子長得硬,不容易倒。”
“人跟牲口的糞,能讓莊稼的葉子長得綠,長得肥。”
“這些東西,混在一起,在坑裡捂上一陣子,就成了最有營養的飯。到時候,往地裡一撒,地吃飽了,才有力氣長糧食。”
這些話,村民們聽得似懂非懂。
如同天書。
但他們不再有任何質疑。
大棚裡那些綠油油的秧苗,就是最好的證明。
那個被他們敬畏地稱為“獵神”的少年,現在在他們眼裡,又多了一個身份。
一個能讓土地長出金子的“農神”。
他們不再需要理解。
他們隻需要,盲目地,狂熱地,去執行。
整個靠山屯,都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忙碌之中。
女人們在家裡納鞋底,縫補衣服。
男人們則在陸峰的帶領下,進行著一場他們自己都無法理解的農業革命。
他們不知道,他們正在做的,是用超越這個時代幾十年的知識,在這片肥沃的黑土地上,進行的一場降維打擊。
他們隻知道。
跟著陸峰,有肉吃。
跟著陸峰,今年的糧食,或許真的能翻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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