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地質勘探隊的資料室,藏在紅磚小樓的二層最裡頭。
一進去,一股混雜著舊紙張、灰塵和岩石粉末的味道,就鑽進了鼻腔。
屋子不大。
兩麵牆,是頂到天花板的木頭架子,上麵塞滿了發黃的卷宗和牛皮紙袋。
地上,牆角,甚至桌子底下,都堆著一摞一摞的書和資料。
一個頭發全白,戴著厚底老花鏡的老人,正趴在一張大書桌上。
老人麵前,散亂地擺著十幾塊顏色各異的石頭標本。
他一手拿著個小錘,一手拿著放大鏡,對著一塊灰撲撲的石頭,敲敲,看看,嘴裡還念念有詞。
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老人對門口進來的人,毫無反應。
蘇曉倩臉上有點尷尬,她走上前,清了清嗓子。
“教授,我帶了位朋友來看您。”
老人頭也沒抬,眼睛依舊死死盯著手裡的石頭。
“小蘇啊,你來得正好,你看這斷層,這結晶體,跟我上次在亂石穀看到的那個,絕對是同一個地質年代的……”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學究式的偏執。
蘇曉倩有些無奈,她看了陸峰一眼,隻好加重了語氣。
“教授,這位就是陸峰同誌。”
她特意停頓了一下。
“就是在亂石穀,用您說的科學,製作出滑輪組,把我們所有人都救上來的那位。”
“滑輪組”三個字,像一個開關。
劉教授敲擊石頭的小錘,停了。
他埋在石頭堆裡的腦袋,緩緩地,抬了起來。
那雙被老花鏡片放大了好幾圈的眼睛,越過鏡框的上沿,落在了陸峰身上。
眼神裡,閃過精光。
那不是驚訝,而是一種找到了同類的,興奮的光。
劉教授猛地推開椅子,站了起來。
動作太急,帶倒了旁邊一摞書,嘩啦啦地散了一地。
他不管不顧,幾步衝到陸峰麵前,一把抓住了陸峰的手。
他的手,很乾,很瘦,卻滾燙,力氣大得驚人。
“陸峰同誌!你可算來了!”
老教授的聲音,因為激動,都有些變調了。
“知識就是力量!說得好!說得太好了!”
他渾濁的眼睛裡,此刻亮得嚇人。
“那個滑輪組,我回來後反複回想,越想越覺得了不起!你對物理原理的運用,已經超出了書本的範疇,那是真正的科學,是能救命的科學!”
蘇曉倩在一旁,看呆了。
她從未見過老教授如此失態。
陸峰任由他握著,臉上沒有半點波瀾。
他能感覺到,眼前這個老人,對他沒有惡意,隻有一種純粹的,對知識的狂熱。
“我隻是用了一些在山裡學到的,粗淺的法子。”陸峰不卑不亢地說道。
他順勢把話題,引向了自己的目的。
“在山裡待的時間場了,有時候,也能發現一些奇怪的東西。”
老教授的激動,稍微平複了一些。
他扶了扶滑到鼻尖的眼鏡,好奇地問:“哦?什麼奇怪的東西?”
陸峰沒有立刻掏出那本筆記。
他從帆布包的夾層裡,拿出幾張薄薄的,發黃的草紙。
紙上,是他臨摹下來的幾個獸皮筆記上的符號。
他把紙,遞了過去。
“教授,您看看這個。”
老教授接過紙,起初,還有些漫不經心。
可他的目光,落在紙上那些扭曲、古怪的符號上時。
隻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