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村西頭的工地上就已經人聲鼎沸。
靠山屯的村民和那些外來的流民混在一起,揮舞著鐵鍬和鎬頭,挖掘著新的灌溉水渠。
經過這些天的磨合,大部分流民已經適應了這種用勞動換取食物的生活。
雖然累,但心裡踏實。每天能看到自己的工分在趙援朝的本子上增加,就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高衛東乾得尤其賣力。他本就生得人高馬大,恢複了元氣後,一身的力氣用不完。
他心裡清楚,自己一家人的命是陸峰給的,這份恩情,隻有靠賣力乾活才能報答一二。
他的賣力也影響了身邊的一些同鄉,工地的氣氛很是火熱。
然而,李鐵和他那幾個心腹,卻跟其他人格格不入。
他們乾活的時候,看似也在用力,但總是偷奸耍滑,出工不出力。
他們的眼睛,不像其他流民那樣專注於手裡的活計,而是時不時地在人群中掃來掃去。
李鐵的目光,最終落在了不遠處一個叫“猴子”的流民身上。
猴子是後來投奔他們的一批人裡的,生得瘦小,為人機靈,但膽子不大。李鐵昨天已經找他談過話,威逼利誘,讓他今天配合演一出戲。
臨近中午。
所有人都乾得汗流浹背,動作也慢了下來。
李鐵覺得,時機到了。
他悄悄對身邊的幾個心腹使了個眼色,然後自己扛著一把鐵鍬,慢悠悠地晃到了正在監工的王鐵柱身邊。
“鐵柱兄弟,辛苦了。”李鐵遞上一根自己卷的旱煙,臉上堆著笑,“你看兄弟們乾活都沒啥力氣了。咱們這夥食……是不是能跟陸峰兄弟說說,給加點乾的?”
王鐵柱本就對這幫人偷奸耍滑有意見,聞言眉頭一皺,把煙推了回去:“乾多少活,吃多少飯,這是峰哥定下的。嫌吃的少,就多出點力!”
他嗓門大,周圍乾活的流民都聽見了,不少人臉上都露出了不滿的神色。
就在這時,那個叫“猴子”的,正抬著一筐土從一個新挖的土坑邊上經過。他似乎是餓得久了,腳下一軟,身體一個踉蹌,眼看就要摔倒。
王鐵柱離得最近,他雖然看不上這幫人,但骨子裡還是個實在人,見狀立刻一個箭步上前,伸手就去扶。
他的手剛抓住猴子的胳膊。
猴子非但沒有站穩,反而像是被推了一把,發出一聲誇張的尖叫,整個人直挺挺地向後倒去,連帶著那筐土,一起摔進了半米多深的土坑裡!
“啊——!”
猴子抱著自己的左腿,臉上瞬間沒了血色,額頭上冷汗直冒,嘴裡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我的腿……我的腿斷了!王隊長,你……你乾啥推我!”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裡的活,圍了過來。
王鐵柱徹底懵了,他站在坑邊,看著自己還伸在半空中的手,腦子裡一片空白。
他明明是去扶人的,怎麼就變成推人了?
李鐵第一個衝了過去,跳進土坑,看了一眼猴子的小腿,抬起頭,雙眼赤紅地瞪著王鐵柱,悲憤地大吼道:
“王鐵柱!我們敬你一聲‘王隊長’,把你當兄弟!我兄弟不過是餓得沒力氣,你不上去扶一把也就算了!可你為什麼要下這麼重的手!
周圍那些流民們,看到的隻是王鐵柱上前,然後猴子就慘叫著摔了下去。
此刻被李鐵這麼一煽動,瞬間就炸了。
“他就是嫌猴子乾活慢,故意推的!”
“靠山屯的人欺負人啊!”
“我們是來逃難的,不是來給你們當牲口打的!”
幾十個流民情緒激動,把王鐵柱和幾個村民圍在了中間,場麵一下子就失控了。
王鐵柱又急又氣,百口莫辯,他指著李鐵:“你……你放屁!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