糙爺的宅子,青磚高牆,朱漆大門,門口還蹲著兩個石獅子,在這普遍灰撲撲的年代裡,顯得格外氣派,也格外紮眼。
大解放卡車開不進去,陸峰便把它停在了巷子口。糙爺也從吉普車上下來,親自在門口迎接。
“兄弟,地方簡陋,彆嫌棄。”糙爺滿臉堆笑。
陸峰心裡想,這要是算簡陋,那靠山屯的房子就隻能叫狗窩了。
他讓嵐和周毅留在車上,自己則帶著黃秉坤,跟著糙爺走進了大門。
一進門,更是彆有洞天。
院子是三進三出的大宅院,亭台樓閣,假山流水,一樣不缺。
看這格局,應該是解放前哪個大官或者大商人的宅子,現在落到了糙爺手裡。
院子裡燈火通明,仆人丫鬟進進出出,看到糙爺都恭敬地喊一聲“爺”。
正堂裡,已經擺好了一桌豐盛的酒席。
雞鴨魚肉,山珍海味,滿滿當當。
在這個普通人還在為一口飽飯發愁的年代,這一桌菜,足夠一個普通家庭吃上半年。
“來,兄弟,上座!”糙爺熱情地把陸峰往主位上讓。
“糙爺客氣了,我坐這兒就行。”陸峰在旁邊找了個位置坐下。
他不喜歡這種被人捧著的感覺。
黃秉坤則拘謹地站在一旁,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你也坐。”陸峰對他說道。
黃秉坤這才小心翼翼地在末席坐下。
糙爺見狀,也不再勉強,自己坐在了主位上,然後一揮手。
“上錢!”
話音剛落,兩個壯漢抬著一個大皮箱子走了進來,“哐當”一聲放在了桌子旁。
箱子打開,裡麵是碼得整整齊齊的一遝遝“大黑拾”。
三萬塊錢,全是十元麵額的大團結,厚厚的一大箱,視覺衝擊力十足。
“兄弟,你點點。”糙爺說道。
陸峰掃了一眼,沒有去點。
他知道,糙爺既然想跟他做長久生意,就不會在這種事上耍花樣。
“不用點了,我信得過糙爺。”陸峰說道。
“敞亮!”糙爺哈哈大笑,親自給陸峰倒了一杯酒,“兄弟,今天的事,是我趙操不對。我先自罰三杯,給你賠罪!”
說著,他端起杯子,連乾了三杯白酒,喝完臉不紅心不跳,足見其酒量。
“糙爺言重了。”陸峰端起酒杯,也喝了一口,“不打不相識。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
“對!朋友!”糙爺高興地又滿上一杯,“來,為了我們以後長長久久的合作,乾杯!”
酒過三巡,氣氛熱絡了起來。
糙爺開始旁敲側擊地打聽陸峰的來路。
“兄弟,哥哥我......還不知道你是哪裡人?”
“山裡人,靠山吃山。”陸峰含糊地回答,“家裡祖上留了點東西,缺錢了,就拿出來換點嚼穀。”
這個解釋合情合理,也符合糙爺的想象。
這年頭,因為各種原因,從地裡刨出金銀財寶,或者家裡藏著祖產的,不在少數。
“原來是這樣。”糙爺點了點頭,不再追問。
他知道,道上有道上的規矩,刨根問底是大忌。
隻要有貨,有錢賺,對方是神是鬼,都跟他沒關係。
他又看向黃秉坤,問道:“這位黃兄弟,是南方來的?聽豹子說,你也是個有本事的人。”
黃秉坤連忙站起來:“糙爺過獎了,我就是個跑腿的,混口飯吃。”
“跑腿能跑到東北來,還帶著瑞士表,這可不是一般的跑腿。”糙爺笑道,“黃兄弟,以後有什麼南邊的稀罕貨,可以直接來找我。價錢好說。或者,東北這邊,你看上什麼了,人參、鹿茸、貂皮,隻要你開口,我都能給你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