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河穀的霧氣比記憶中更加濃鬱,濕熱的空氣中彌漫著硫磺和泥土混合的氣味。
陸峰靠在一塊溫熱的暗紅色岩石上,身體的疲憊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湧來,但他不敢閉眼。
每一次閉上眼,父親最後那決絕的、帶著溫柔笑意的臉龐就會浮現,緊接著是那場驚天動地的爆炸。
心臟像是被攥緊,每一次收縮都帶來窒息般的疼痛。
嵐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將一塊烤熟野雞腿遞到他嘴邊。
任何語言在此時都是蒼白的。
陪伴,就是最好的安慰。
陸峰機械地張開嘴,咀嚼著。
他需要食物,需要恢複體力。
他不是一個人,他不能倒下。
不遠處的平坦岩石上,秦鋒依舊昏迷不醒,但他的狀況已經好了很多。
龍血藤的汁液和搗碎的敷料起了作用,他臉上的黑紫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雖然依舊蒼白,但呼吸已經變得綿長有力。
那見血封喉的蠍尾針劇毒,終究還是沒能敵過這片神奇土地上孕育出的奇藥。
不過秦鋒自從離開了地底城市,身體狀況明顯在走下坡路,必須儘快弄到其餘兩枚碎片,把他送回原來的世界。
接下來的幾天,三人就在這與世隔絕的地下河穀中暫時安頓下來。
這是一個奇異的世界。
兩側是厚重的岩層,頭頂被濃霧籠罩,隻能透下的一絲絲微光。
一條不知源頭的暗河奔騰不息,河水帶著溫度,讓整個河穀異常溫暖。
陸峰負責覓食。
這片河穀生態係統裡,生活著許多外界沒有的生物。一些通體雪白的怪魚,還有很多蛤蟆。
它們大多依靠地熱和河水中的微生物為生,雖然樣子古怪,但沒有毒,是極好的蛋白質來源。
陸峰的傷在快速恢複,父親的死帶給他的精神創傷,也在日複一日的生存掙紮和嵐的默默陪伴中,被他強行壓在了心底最深處。
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照顧秦鋒和思考未來的出路上。
第五天,秦鋒終於醒了。
他睜開眼,眼神先是茫然,隨即恢複了清明。
秦鋒掙紮著想要坐起來,牽動了後背的傷口,發出一聲悶哼。
“彆動。”陸峰走過去,按住他的肩膀,“你差點就去見馬克思了。”
秦鋒靠在岩壁上,環顧四周,看到了昏暗的環境,看到了嵐,最後目光落在陸峰身上。
“我們……逃出來了?”
“出來了。”陸峰點頭。
秦鋒沉默了片刻,腦海中閃過半昏迷狀態下,看到了通道裡的炸藥,還有爆炸前的最後畫麵。
想起陸衛國那決絕的背影,還有影那張扭曲的臉。
“老陸他……”秦鋒的聲音有些乾澀。
陸峰沒有回答,隻是把一塊烤魚遞給了他。
答案,已經不言而喻。
秦鋒接過烤魚,狠狠咬了一口,眼眶卻紅了。
來到這個世界,陸衛國是跟他生活在一起最久的人,是在朝鮮戰場上並肩戰鬥的戰友。
“秦政委……影……他……”
“一起上路了。”陸峰說道,“整個基地,連同裡麵的‘天照病毒’,都不複存在了。”
秦鋒又沉默了。
他知道,這或許是最好的結局。
一個位高權重的叛徒,一個能毀滅國家的病毒,用一位英雄的生命作為代價,將它們徹底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