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爐裡的火光跳動,映在史密斯那張陰沉的臉上,忽明忽暗。
他沒有請陸峰坐下,而是端起酒杯,輕輕晃動著琥珀色的液體,那雙藍色的眼睛透過玻璃杯的折射,顯得扭曲而冷酷。
“阿峰,你修好了我的錄音機,我很感激。”
“但正如醫生治好了病,還得負責把感染源切除,這道理你懂吧?”史密斯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種紳士般的優雅。
“懂。”陸峰站在地毯邊緣,身體放鬆,但肌肉處於一種隨時可以爆發的臨界狀態,“史密斯先生希望我切除哪裡?”
史密斯放下酒杯,從西裝內袋裡掏出一張照片,反扣在茶幾上,推到了陸峰麵前。
“跑馬地,藍塘道17號,a座二樓。”
陸峰拿起照片。
照片是黑白的,上麵是一個女人。
很漂亮,穿著時髦的洋裝,燙著波浪卷發,站在一輛敞篷跑車旁笑得很燦爛。
但陸峰注意到,她的眼神裡藏著一股子精明和野心,絕不是那種隻知道依附男人的花瓶。
“她叫白小姐。也就是你在聽到過的那個聲音。”史密斯重新點燃了一根雪茄,煙霧繚繞中,他的表情變得猙獰。
“這個女人,偷錄了和我的談話,我懷疑我拿到手的並不是全部,她手裡甚至還有我也沒掌握的東西。”
“她太貪婪了。貪婪的人,通常活不長。”
史密斯轉過身,看著窗外的夜景:“今晚,我要你去她的公寓,把所有可能威脅到我的東西——錄音帶、文件、信件,全部銷毀。一張紙片都不能留。”
“然後呢?”陸峰收起照片。
“把她帶到這來。”史密斯吐出一口煙圈,“我要親自問問她,是誰給她的膽子背叛我。記住,我要活的,但也隻要她是活的就行,至於是不是缺胳膊少腿,我不關心。”
陸峰沉默了兩秒。
這活兒很臟。
這是標準的黑手套乾的事。
一旦接了,他就徹底和史密斯綁在了一條船上,甚至以後會成為史密斯專屬的殺手。
但他現在沒得選。
“明白了。”陸峰把照片揣進兜裡。
“去吧。隻要你做得好,我可以讓你做九龍城寨的老大。”
陸峰並不想做什麼老大,他隻要快速獲得合法身份和去往美國的簽證。
……
半小時後。跑馬地,藍塘道。
這裡是香港的高級住宅區,住的不是洋行高管就是富商名流。
街道兩旁種滿了高大的鳳凰木,路燈昏黃,雨後的路麵反射著幽冷的光。
陸峰讓王金龍在兩個街區外停下了車。
“要不要叫幾個弟兄……”王金龍坐在車裡,有些緊張。
“不用。人多了反而壞事。”陸峰壓低帽簷。
“好……好。”
陸峰轉身融入了黑暗中。
不同於九龍城寨的臟亂,這裡的安保要嚴密得多。
公寓樓下有穿著製服的印度門衛,大門緊閉。
但對於曾經的王牌特種兵“孤狼”來說,這種安保形同虛設。
陸峰避開正門,繞到了公寓樓的後方。
他抬頭看了一眼。
a座二樓的窗戶亮著燈,窗簾拉得很嚴實。
陸峰活動了一下手腕,縱身一躍爬了上去。
屋裡很安靜。
沒有說話聲,隻有一首爵士樂在輕放。
陸峰攀在窗台上,用隨身攜帶的薄鋼片輕輕撥開了窗戶的插銷。
“哢噠”一聲輕響,窗戶開了一條縫。
陸峰翻身而入。
這是一間裝修奢華的客廳,地上鋪著厚厚的波斯地毯,正好掩蓋了腳步聲。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的香水味,混合著……酒精的味道。
陸峰沒有急著行動,而是先掃視了一圈環境。
客廳沒人。
臥室的門虛掩著,光就是從那裡透出來的。
他拔出腰間手槍,裝上消音器,貼著牆根,一步步向臥室逼近。
爵士樂還在流淌,女歌手慵懶的嗓音在空蕩的房間裡回蕩。
陸峰用槍管輕輕推開了臥室的門。
那一瞬間,他的瞳孔猛地一縮。
臥室裡很亂。
衣櫃被翻得亂七八糟,衣服扔了一地,抽屜都被拉了出來。
而在那張歐式大床上,坐著一個女人。
正是照片上的“白小姐”。
她穿著一件真絲睡袍,手裡端著一杯紅酒,正對著門口的方向。
而在她麵前的梳妝台上,擺著一把精致的小巧手槍,槍口正對著門口。
看到陸峰進來,白小姐並沒有尖叫,連手裡的酒杯都沒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