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裡的空氣凝固了一瞬。
兩個打手抬頭,看著台階上的陸峰,手裡的動作僵住了。
他們還沒想明白,外麵那十幾個看場子的兄弟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這人是怎麼進來的?
“你是那個大陸仔?”剛才那個負責潑水的打手先回過神來,扔掉水瓢,抄起靠在牆邊的一根鐵棍。
“天堂有路你不走……”
陸峰沒等他廢話完,手裡的獵刀再次脫手飛出。
“呯!”
那把刀沒紮人,而是狠狠紮在了拴著那幾條惡犬的鐵籠插銷上。
插銷崩飛。
鐵門咣當一聲開了。
幾條餓了兩天的大狼狗早就被血腥味刺激得發狂,此刻沒了束縛,哪裡還管誰是主人誰是外人?
它們隻知道,眼前這些兩條腿的都是肉。
“汪!!”
幾聲沉悶的咆哮,幾道黑影撲了出來。
“媽呀!”
那個拿鐵棍的打手離籠子最近,還沒來得及舉棍,就被一條大狼狗撲倒在地。
鋒利的獠牙瞬間撕開了他的小腿,鮮血飆射。
另一個打手嚇得魂飛魄散,轉身想往牆角的梯子上爬。
“啊——!”
第二條狗咬住了他的屁股,把他硬生生拽了下來。
地窖瞬間變成了鬥獸場,狗叫聲、慘叫聲混成一團。
陸峰麵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
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九龍城寨,有時候,畜生比人更講道理。
你喂它肉,它搖尾巴;你把它關籠子裡餓著,放出來它就咬死你。這就是因果。
陸峰沒理會地上的撕咬,徑直走向還被半吊著的黃秉坤。
黃秉坤眯著腫脹的眼睛,努力想看清來人。
當那張熟悉的臉出現在模糊的視野裡時,他那個還能動的嘴角艱難地往上咧了咧。
“我就知道……你會來。”黃秉坤的聲音沙啞,“但我沒想到……你會放狗咬人。這招……損了點。”
陸峰沒笑。
他看著黃秉坤身上那些皮肉翻卷的傷口,還有那隻明顯已經骨折變形的右手,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抓了一把。
“忍著點。”
陸峰撿起獵刀,割斷了吊著黃秉坤手腕的繩索。
黃秉坤的身子一軟,倒在陸峰懷裡。
“嘶——”黃秉坤疼得倒吸一口涼氣,冷汗瞬間把滿是血汙的額頭打濕了,“輕點……手斷了,以後……怎麼給你算賬?”
“斷了就接上。”陸峰的聲音低沉,“算不了賬,我養你。”
“養我?”黃秉坤咳出一口血沫子,居然還在笑。
“咳咳……我可是很貴的。就你那點私房錢……還不夠付我的利息。看來……這輩子我是賴上你了。”
陸峰背著黃秉坤走出地窖時,蘇紅和白芷正守在門口,手裡各自拿著根不知從哪撿來的棍子,緊張得像兩隻炸毛的貓。
看到陸峰背著血淋淋的黃秉坤出來,兩人都鬆了一口氣。
“快走!剛才那是槍聲還是炮仗聲?好像把巡邏的招來了!”蘇紅急促地說道。
“去哪?”白芷看著滿身是傷的黃秉坤,“他這情況,得找醫生。”
“去彩哥那。”陸峰毫不猶豫。
“彩哥?”蘇紅一愣,“現在全城都在找你,萬一彩哥為了避嫌把你交出去……”
陸峰停下腳步,把背上的黃秉坤往上托了托。黃秉坤很輕,這段日子的折磨讓他瘦脫了相。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陸峰看著漆黑的雨巷。
“我現在是彩哥手裡最好用的刀。刀雖然惹了禍,但隻要還鋒利,主人就舍不得扔。況且……”
陸峰頓了頓,眼神掃過白芷和蘇紅:“陳探長既然敢派人來西區抓人,那就是沒把彩哥放在眼裡。彩哥這種老江湖,最要麵子。有人在他地盤上撒野,這梁子已經結下了。”
“可是……”蘇紅還想說什麼。
“聽他的。”趴在陸峰背上的黃秉坤虛弱地開口了。
“咳咳……這時候去找彩哥,那是投名狀。要是跑了……那就是心虛,到時候黑白兩道都沒咱們的活路。賭一把……賭彩哥不想被陳探長騎在頭上拉屎。”
白芷在一旁聽著,雖然不懂這江湖裡的彎彎繞繞,但也明白現在除了拚一把,沒彆的路可走。
她緊了緊手裡的棍子:“那還等什麼?走吧,再拖下去,他就要流血流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