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金山港。
“嗚——”
巨大的汽笛聲響徹夜空,“北極星號”貨輪緩緩駛離碼頭。
甲板上,白芷裹著厚厚的大衣,目光死死地盯著越來越遠的岸邊。
那裡隻有閃爍的燈火,沒有人。
“彆看了。”
凱瑟琳走到她身邊,遞給她一杯熱咖啡,“他不會來的。”
白芷沒有接咖啡,眼淚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混著冰冷的海風,鹹澀得讓人窒息。
“他是不是……真的不打算回去了?”白芷的聲音在風中有些破碎。
“恰恰相反。”凱瑟琳靠在欄杆上,看著遠處那座在夜色中依然輝煌的城市,眼神複雜。
“相信他吧。”凱瑟琳難得沒有用那種調侃的語氣,而是第一次像個朋友一樣拍了拍白芷的肩膀,“這男人是個瘋子,但瘋子通常命大。”
貨輪漸漸加速,舊金山的燈火最終化作了海平麵上的一條光帶。
白芷擦乾眼淚,轉身走進船艙。手不自覺的摸了摸懷裡的小布包。
陸峰把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了她,她必須把它帶回去。
……
同一時間。
科爾曼軍事療養院。
陸峰估算在白芷應該已經離開。
他此刻正躺在病床上,看著天花板上的日光燈發呆。
這是他住進來的第三天。
這三天裡,他享受著國寶級的待遇。
每天都有護士來給他量體溫、測血壓,每頓飯都是營養師精心搭配的。
但這也是最高級彆的軟禁。
門口的兩個憲兵像雕塑一樣站著,連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陸,吃點水果。”
艾米麗削好了一個蘋果,遞到他嘴邊。
她的眼睛還腫著,但這幾天因為照顧陸峰,氣色不太好。
“謝謝。”陸峰咬了一口蘋果,看著這個傻姑娘。
她根本不知道,這幾天那些穿著白大褂進進出出的醫生,根本不是為了給他治傷,而是為了從他身上抽走一管又一管的血。
“艾米麗。”陸峰咽下蘋果,試探性地問道,“我覺得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傷口都不疼了,我們明天出院吧。”
艾米麗愣了一下,看了一眼陸峰的後背。
確實,那原本恐怖的槍傷現在隻剩下三個淺粉色的疤痕,連縫合線都在昨天拆掉了。這種恢複速度簡直是個奇跡。
“這……”艾米麗有些猶豫,“我去問問醫生。”
不一會兒,艾米麗帶著那個負責的主治醫生回來了。
是個戴著眼鏡、神情嚴肅的軍醫。
“出院?絕對不行。”
醫生甚至沒看陸峰一眼,直接拒絕,“雖然表皮愈合了,但還要觀察深層組織有沒有壞死。而且……你的血液樣本裡有一些不穩定的指標,我們懷疑可能會有延遲性的並發症。”
“並發症?”陸峰挑了挑眉,“比如?”
“比如……神經係統感染。”醫生眼神閃爍了一下,顯然是在胡扯,“總之,為了你的安全,必須再留院觀察一周。這是阿克曼博士親自交代的。”
聽到“阿克曼博士”,艾米麗立刻信服地點了點頭。
“陸,你就聽醫生的吧。爸爸是為了你好。”艾米麗握著陸峰的手,眼神裡滿是關切,“再住幾天,確安全了我們再走。”
陸峰看著她那雙毫無保留信任的眼睛,心裡歎了口氣。
這就對了。
強行留人,理由牽強。
這說明羅伯特已經徹底上鉤了。
他現在就是一隻被關在籠子裡、等待被送往更高級實驗室的小白鼠。
夜深了。
病房裡安靜下來。
艾米麗這幾天太累了,趴在床邊睡著了。
她的手還緊緊抓著陸峰的被角,像是生怕他跑了一樣。
借著走廊透進來的微光,陸峰看著這個單純的傻姑娘。
她還在做著等他出院、一起去旅行的美夢。
卻不知道,這可能是他們最後一次這樣安靜地相處了。
陸峰的心裡湧起一股從未有過的自責。
他利用了她的善良,欺騙了她的感情,甚至把她的父親也算計了進去。
雖然是為了那個必須完成的任務,但這種卑鄙的手段,讓他覺得自己像個罪人。
陸峰輕輕抽出手,拿起桌上剛才吃剩巧克力的那一小張銀色錫紙。
他的手指靈活地翻折著。
幾秒鐘後,一隻精致的銀色紙鶴出現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