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被那隻純黑的巨手撕開了一道猙獰的口子。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拉長,變得粘稠而緩慢。跪在地上的吳玄,隻能眼睜睜看著那隻足以捏碎山川的巨手,朝著懸崖邊那道纖弱的身影抓下。他的心臟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連呼吸都停滯了。
完了。
這個念頭,如同一盆冰水,澆滅了他心中剛剛燃起的最後一絲火焰。
然而,就在那巨手即將觸及淩雲溪的瞬間,她那雙始終穩定如山的雙手,終於合攏。
最後一印,結成!
“嗡!”
一聲並非來自空氣,而是直接在神魂中炸響的嗡鳴,從淩雲溪腳下的黑色鐵盒中傳出。
那隻被吳玄當做“破爛”的混沌歸墟匣,在這一刻,終於從沉睡了不知多少萬年的夢境中,睜開了眼睛。
它沒有發光,沒有散發出任何驚天動地的氣勢。
隻是,以它為中心,望月崖上方的空間,出現了一絲極其詭異的扭曲。就像平靜的湖麵,被投入了一顆看不見的石子,蕩開了一圈無形的漣漪。
那隻攜毀天滅地之威的黑色巨手,就這麼一頭紮進了這片扭曲的空間裡。
沒有驚天動地的碰撞,沒有靈力爆散的巨響。
巨手的前端,在沒入那片漣漪的刹那,便如被橡皮擦抹去的鉛筆畫,悄無聲息地,一寸寸消失。不是分解,不是湮滅,就是憑空消失,仿佛它從未存在過。
天幕之上,那道如淵如獄的元嬰期氣息,第一次出現了一絲波動。
一聲冰冷的輕“咦”,帶著幾分意外,響徹雲霄。
巨手的主人顯然沒料到會是這種結果,五指猛地一握,試圖以更強的力量,捏碎這片詭異的空間。
“轟!”
這一次,不再是無聲的吞噬。
被強行灌入的力量,超出了初生的陣法所能承受的極限。望月崖上空,那片扭曲的空間轟然炸開!
狂暴的能量風暴,如海嘯般席卷四方。
“噗——”
淩雲溪如遭重擊,整個人被那股恐怖的反震之力掀飛出去,在空中劃出一道淒美的弧線,一口心血噴灑而出,在清冷的月光下,宛如破碎的紅珊瑚。
她的身體重重撞在十幾丈外的一塊崖壁上,又滾落在地,臉色白得像一張透明的紙。
但她的眼睛,卻亮得驚人。
成了。
雖然倉促,雖然狼狽,雖然代價慘重,但這“九天星河逆轉陣”的雛形,終究是被激活了。
她掙紮著盤膝坐起,雙手再次結印,神念與腳下那隻作為陣眼的混沌歸墟匣,緊緊聯係在一起。
霎時間,整個青玄宗,活了過來。
山門處,那原本古樸的石柱上,無數金色的符文一閃而逝,一層看不見的屏障,將整個宗門徹底籠罩。
演武場上,那些被當做沙子灑下的星辰砂,在地下勾連成片,化作一片迷蒙的星光之海。
後山的靈藥園,弟子們居住的屋舍,甚至每一條不起眼的山間小路……那些被淩雲溪隨手打下的玉片、埋下的材料,在這一刻,全部被點亮。
原本清朗的山間,瞬間起了大霧。
那霧氣白得詭異,伸手不見五指,不僅能隔絕視線,更能擾亂神識。整個青玄宗,變成了一座巨大的、充滿了未知與凶險的迷宮。
“哼,有點意思。”
天幕之上,那個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隻是這一次,多了一絲貓捉老鼠般的戲謔。
隨著他話音落下,數十道黑影,如同下餃子一般,從那片墨色的威壓中落下,散向青玄宗的各個角落。
這些,便是天道宗的普通弟子,修為大多在築基期,領頭的幾個,則是金丹初期。
對他們而言,覆滅一個連金丹後期都沒有的末流宗門,不過是一場輕鬆的屠殺。
“一群螻蟻,也敢布陣頑抗?殺光他們!”
一個金丹初期的黑衣修士,落在一片弟子宿舍區前,看著眼前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臉上露出不屑的冷笑。
他隨手一揮,一道淩厲的黑色刀芒,便朝著麵前的一棟屋舍劈去。在他想來,這一刀下去,足以將這棟木屋連同裡麵可能藏著的弟子,一起劈成兩半。
然而,刀芒在飛入濃霧的瞬間,卻像是泥牛入海,消失無蹤。
“嗯?”那金丹修士一愣。
他往前走了兩步,試圖穿過濃霧,看個究竟。
可他剛一抬腳,腳下的地麵,忽然變得柔軟無比,如同沼澤。他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往下陷去。
“不好!是迷陣!”他心中一驚,連忙催動靈力,想要掙脫。
可就在此時,旁邊一間雜物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一個負責打掃的雜役弟子,正拿著掃帚,一臉茫然地站在門口,似乎是被外麵的動靜驚醒了。
那金丹修士見狀,眼中凶光一閃。先殺個凡人開開胃!
他並指如劍,一道犀利的指風,便朝著那雜役弟子的眉心射去。
可那雜役弟子,像是被嚇傻了一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隻是他手裡的那把掃帚,不知為何,忽然掉了個頭,掃帚把對著金丹修士,輕輕一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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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捅,輕飄飄的,沒有任何力道。
但那金丹修士,卻如同被一柄無形的巨錘砸中胸口,整個人倒飛出去,一口鮮血狂噴而出,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這怎麼可能?!
他掙紮著想爬起來,卻看到那個雜役弟子,撓了撓頭,又扛著掃帚,一臉困惑地走回了屋子,關上了門。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都隻是幻覺。
金丹修士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類似的一幕,在青玄宗的各個角落,同時上演。
一個闖入靈藥園的天道宗弟子,被一株長得像人參的靈藥,用藤須抽得滿地打滾。
一個衝向演武場的天道宗弟子,莫名其妙地開始和空氣對打,打著打著,自己把自己給累趴下了。
一個試圖飛上天空的築基修士,飛了半天,發現自己一直在原地繞圈,最後靈力耗儘,一頭從半空栽了下來。
這些天道宗的弟子,平日裡高高在上,何曾受過這種委屈?他們就像一群闖入了瓷器店的公牛,有力氣,卻不知該往何處使,被各種匪夷所思的方式,戲耍得團團轉。
恐慌和憤怒,開始在他們心中蔓延。
“怎麼回事!這到底是什麼鬼陣法!”
“我的靈力在流失!這霧有毒!”
“救命!這裡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