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大廳的門,已經不能稱之為門了。
碎裂的木屑與飛揚的塵土尚未完全落定,混雜著濃鬱的血腥氣,嗆得人喉嚨發緊。數十名王家的修士堵在門口,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眼中閃爍著貪婪而殘忍的光。
他們沒有立刻衝上來。
林楓獨自一人,持劍立於大廳中央。這個畫麵,帶著一種荒誕而悲壯的美感,讓這些習慣了欺軟怕硬、恃強淩弱的修士,一時間竟有些遲疑。
他背後的高案上,林家列祖列宗的牌位東倒西歪,有幾塊甚至已經摔落在地,斷成了兩截。那是林家百年的根基與榮耀,此刻正被踐踏在塵埃裡。
一滴血,順著林楓的下頜滑落,滴在他那隻唯一還能握劍的手的虎口上,溫熱的觸感讓他從失血過多的眩暈中,找回了一絲清明。
他那條軟軟垂下的左臂,已經徹底失去了知覺,斷裂的骨茬刺破皮肉,每一下心跳,都會帶來一陣鑽心的劇痛。體內的靈力早已乾涸,如今支撐著他站在這裡的,隻剩下那股名為“不甘”的意誌。
“嗬,還真有幾分骨氣。”
門口,為首的王家金丹長老,一個鷹鉤鼻的老者,終於從最初的愕然中回過神來。他捋了捋山羊胡,眼神陰鷙地打量著林楓,像是在欣賞一件即將破碎的藝術品。
“林家少主,我勸你還是束手就擒。王家主仁慈,或許還能給你留個全屍,讓你去和你那死鬼老爹團聚。”
林楓沒有說話。他隻是緩緩抬起眼,目光越過門口那一張張猙獰的笑臉,望向了府邸之外,那片被夜色籠罩的蒼穹。
她……會來嗎?
這個念頭,隻是一閃而過,便被他自己掐滅了。
他派去求援的護衛,如同泥牛入海,杳無音信。青玄宗自身難保,淩雲溪更是身受重傷,生死未卜。他怎麼能,怎麼敢,將最後的希望,寄托在一個比自己處境更加艱難的女子身上。
那份求救,更像是他溺水前,本能伸出的手,抓住的,卻隻是虛無的空氣。
“看來是不肯了。”鷹鉤鼻長老失去了耐心,他揮了揮手,語氣森然,“拿下他!誰能斬下他的頭顱,家主重賞,賞聚氣丹十顆!”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那群原本還有些遲疑的修士,瞬間眼都紅了。十顆聚氣丹,足以讓一個煉氣巔峰的修士,有七成把握衝擊築基!
“殺!”
離得最近的兩個築基期修士,發出一聲怪叫,一左一右,揮舞著法器,率先衝了進來。左邊一人使的是一柄鬼頭刀,刀風呼嘯,帶著一股腥臭之氣;右邊一人則手持一杆長槍,槍出如龍,直刺林楓心口。
林楓的眼神,在那一瞬間,變得異常平靜。
他沒有去看那淩厲的刀鋒,也沒有去管那致命的槍尖。他的身體,以一種完全違背常理的姿勢,猛地向左側前方,撞了過去。
他竟是要用自己的身體,硬生生迎上那柄鬼頭刀!
“找死!”
使刀的修士臉上露出獰笑,手腕加力,恨不得將林楓一刀兩斷。
然而,就在刀鋒即將觸及林楓胸膛的刹那,林楓那隻唯一能動的右手,手腕一翻,手中的長劍,放棄了所有防禦,化作一道決絕的流光,自下而上,以一個刁鑽詭異的角度,閃電般撩向那名修士的咽喉。
同歸於儘的打法!
那名修士的瞳孔驟然收縮,他想變招格擋,卻已然來不及。求生的本能,讓他強行收回了七分力道,身體猛地向後仰去。
可林楓等的就是這一刻。
“噗嗤——”
鬼頭刀的刀鋒,依舊劃開了他的胸膛,帶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噴湧而出。
但林楓的劍,更快。
劍尖掠過那修士的喉嚨,一道血線,飆射而出。
與此同時,右側那名使槍修士的長槍,也已近在咫尺。林楓甚至能感覺到槍尖上附著的冰冷靈力,刺得他皮膚生疼。
他已經沒有力氣躲閃,也沒有可能格擋。
他隻是借著前衝的力道,在那名使刀修士驚愕的目光中,用自己重傷的身體,狠狠撞進了對方的懷裡。
“砰!”
一聲悶響。
那名被割喉的修士,被他撞得一個踉蹌,身體不受控製地,擋在了那致命的一槍之前。
“噗——”
長槍入肉的聲音,清晰可聞。
使槍的修士,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同伴,胸口被自己的長槍洞穿,那雙瞪大的眼睛裡,寫滿了難以置信。
“呃……”被長槍貫穿的修士,喉嚨裡發出漏風般的聲響,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又抬頭看著近在咫尺,滿臉是血的林楓,生機,迅速從他的眼中流逝。
林楓推開他,那具屍體軟軟倒下。
一換一,還順帶擋了一記絕殺。
整個過程,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所有人都被這兔起鶻落的慘烈變化,驚得呆住了。
誰也沒想到,這個看似油儘燈枯的林家少主,竟還能爆發出如此凶悍的戰力,用如此慘烈的方式,帶走了一名築基修士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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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楓拄著劍,半跪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鮮血和汗水混在一起,模糊了他的視線。胸口的劇痛,讓他幾乎要暈厥過去。
他知道,這是他最後的力量了。
“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