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宗。
宗門大殿坐落於一座被削平的山巔之上,通體由不知名的黑色巨石砌成,終年被灰黑色的雲霧繚繞,不見天日。
大殿之內,沒有燭火,隻有穹頂之上鑲嵌的一顆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散發著幽冷慘白的光,將殿內百丈方圓照得如同鬼蜮。
宗主趙無涯,端坐於大殿儘頭的白骨王座之上。
他自青玄宗铩羽而歸已有數日,那股被一個金丹小輩當眾逼退的屈辱,以及那股自對方神魂深處爆發出的,讓他至今心有餘悸的至尊威嚴,如同一根毒刺,深深紮在他的心底。
殿下,十數名身穿黑袍的長老分列兩側,噤若寒蟬。
整個大殿的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死海。
“宗主,”一名山羊胡長老小心翼翼地走出隊列,躬身稟報,“派往南域各處,搜尋那淩雲溪蹤跡的弟子,已傳回消息。南域七十二城,並無此人行蹤,她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消失?”
趙無涯緩緩抬起眼皮,那雙深陷在眼窩裡的眸子,閃過一絲陰鷙。
“一個大活人,一個能正麵硬撼元嬰,逼退本座的金丹修士,你說她消失了?”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無形的壓力,讓那山羊胡長老的腰彎得更低了,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
“宗主息怒!我等已加派人手,並傳令南域所有附庸勢力,全力探查!隻要她還在南域,定然插翅難飛!”
趙無涯沒有說話,隻是用手指,輕輕敲擊著白骨王座的扶手。
“噠,噠,噠……”
富有節奏的敲擊聲,在大殿內回響,敲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就在這壓抑的寂靜中,一個負責看守宗門命魂殿的弟子,連滾帶爬地衝進了大殿。
他臉色煞白,渾身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手中高舉著一枚已經碎裂的玉簡。
“宗……宗主!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那弟子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因為極致的恐懼而尖銳刺耳。
“趙……趙無極長老的……命魂玉簡……碎了!”
“什麼?!”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趙無極,黑風山分部的首領,金丹後期的強者,雖在宗內算不得最頂尖,卻也是坐鎮一方的實權長老。
他的命魂玉簡,碎了?
那山羊胡長老臉色一變,厲聲喝道:“你看清楚了?趙無極長老坐鎮黑風山,那裡固若金湯,誰能殺他?”
“千真萬確!”那弟子哭喊著,將手中碎裂的玉簡高高舉起,“就在剛才,趙長老的命魂玉簡,與分部內所有核心弟子的玉簡,在同一時間……全部碎裂!一個不剩!”
大殿之內,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核心成員的命魂玉簡,在同一時間全部碎裂?
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整個黑風山分部,很可能在極短的時間內,被人……連鍋端了!
趙無涯那敲擊扶手的手指,停了下來。
他猛地從王座上站起,一股恐怖的氣息轟然爆發,整個大殿都為之震顫。
“傳令!命刑堂長老即刻動用‘天視寶鏡’,本座要親眼看看,黑風山到底發生了什麼!”
很快,兩名刑堂長老抬著一麵一人多高的古樸銅鏡,走到了大殿中央。
鏡麵古舊,布滿銅綠,看上去平平無奇。
為首的刑堂長老劃破指尖,將一滴精血滴在鏡麵之上,口中念念有詞。
古老的銅鏡,發出一聲悠長的嗡鳴。
鏡麵之上,原本模糊的銅綠迅速褪去,變得光可鑒人,緊接著,一圈圈水波般的漣漪蕩漾開來。
漣漪散去,鏡中的景象,緩緩浮現。
然而,當看清鏡中景象的那一刻,所有湊上前來的長老,都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
鏡中,沒有山。
沒有那座他們熟悉的,如同匍匐凶獸般的黑風山。
也沒有山上的建築,沒有山下的密林。
什麼都沒有。
取而代dejade的,是一個巨大到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深不見底的……天坑。
那天坑的輪廓,近乎一個完美的圓形,邊緣平滑如鏡,在鏡中那慘白的月光下,反射著一種琉璃般的光澤。
仿佛,那裡從來就沒有過一座山。
仿佛,是某個遠古的神明,閒來無事,用一把巨大的勺子,從大地上,硬生生挖去了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