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7年3月17日,當係統問你"要再來一次嗎",請選擇"不"】
暗門開了。
撲麵而來的是陳舊紙張與蠟筆的氣味。三十張小學課桌排列成環形,每張桌麵都刻著"1"標記。黑板上的板書依稀可辨:【今日課題:如何殺死一個神明】
教室中央站著穿少先隊服的男孩。
不是終極管理員,不是任何克隆體,而是最原始的"林羨"——火種計劃第零號樣本的本體。他的雙眼是純粹的漆黑,沒有瞳孔,沒有反光,隻有不斷墜入的虛無。
"你遲到了十七年。"男孩的聲音像老舊磁帶播放的錄音,"課程已經講到最後一章。"
黑板上方的廣播喇叭突然響起電流雜音。隨著"滴"的一聲提示音,整個教室開始播放某種詭異的授課錄音:
"...確認情感模塊已卸載..."
"...記憶清洗進度97..."
"...最後一步是讓孩子們忘記..."
錄音突然中斷。林羨發現自己的雙手正在消失——不是數據化那種透明,而是字麵意義上的分解成基本粒子。更可怕的是,隨著分解過程的推進,保育室裡孩子們的哭聲正逐漸減弱。
"這就是代價。"零號樣本指向教室角落的儲物櫃,"每當你記起什麼,他們就忘記什麼。"
儲物櫃門自動開啟。裡麵整齊擺放著三百個玻璃罐,每個罐子裡都漂浮著一顆左眼——有星野的機械義眼,有小零的佛經代碼右眼,更多的是普通孩子的眼球。所有眼球的虹膜上,都刻著微型的"1"標記。
林羨的喉嚨突然能發聲了:"解決方案?"
零號樣本露出詭異的微笑。他掀開自己的少先隊服,胸口處有個正在跳動的空洞——形狀和大小與人類心臟完全一致。
"需要一個自願成為容器的人。"
教室的門突然被撞開。渾身濕透的小七衝進來,手裡舉著那枚缺胳膊的塑料士兵。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士兵的斷臂處現在長出了嫩芽,開出一朵微型蒲公英。
"不要相信他!"男孩的銀灰色右眼流出血淚,"看看窗外!"
林羨轉頭。透過教室肮臟的玻璃,看到的不是校園景象,而是終極管理員的銀色王座——此刻上麵坐著成年的阮教授,她的太陽穴插滿數據線,白大褂被染成橘紅色。
更令人窒息的是,王座下方堆著山高的玩具殘骸:
被撕碎的童話書
電路暴露的機械玩偶
生鏽的少先隊徽章
所有玩具都刻著相同的生產日期:2077年3月17日。
零號樣本突然抓住林羨的手腕。他的掌心裂開,露出裡麵的黑色立方體——和終極管理員眼中脫落的那塊完全相同。
"時間到了。"男孩的聲音突然變成係統提示音,"請做出最終選擇。"
教室的廣播喇叭再次響起,這次播放的是林羨最熟悉的旋律:那首跨越三百個世界的搖籃曲。隨著旋律推進,儲物櫃裡的眼球集體轉向,瞳孔中投射出全息畫麵:
每個畫麵都顯示著"林老師"在不同世界線的最後時刻:
在賽博都市的孤兒院天台墜落
於末日廢墟中點燃柴油發電機
把量子鉛筆刺入數據佛陀的金身
旋律來到副歌部分時,林羨突然明白了所有暗示。
他掰碎最後半顆橘子糖,從裡麵取出一枚生鏽的圖釘——和阮教授、小七持有的完全相同。沒有絲毫猶豫,林羨將圖釘刺入自己的左眼尾。
劇痛。
比數據化更強烈,比記憶清洗更刺骨的痛。但伴隨疼痛而來的,是三百個孩子同時發出的笑聲。保育室的水盆突然沸騰,黑液轉化為清澈的泉水;終極管理員的王座坍塌成沙;教室儲物櫃裡的眼球一個接一個閉上,露出安詳的睡顏。
零號樣本發出不似人類的尖嘯。他的身體像被無形之手揉皺的紙團,最終壓縮成一張泛黃的作業紙,飄落在林羨腳邊。
紙上用鉛筆寫著:
【作文題目:當我長大後】
【作者:林羨零號)】
【內容:我想當個好老師,永遠記得給雛鷹班換水】
廣播裡的搖籃曲恰好播放到最後一個小節。
當最後一個音符消散時,林羨發現自己站在真實的保育室裡。窗外雨過天晴,十七個孩子安然入睡,他們左眼尾的淚痣在陽光下泛著橘紅微光。
水盆底部,靜靜躺著一顆完好的橘子糖。
包裝上的保質期變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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