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號門扉果實裂開時沒有聲音。
鹿小安是第一個發現的。她清晨查探橘子樹，發現門扉中央出現一道發絲細的裂縫，不斷有藍銀色霧氣滲出。霧氣接觸空氣後並不消散，而是凝結成晶片，每片都記錄著陌生記憶。
"觀測者！"她對著手腕上的雙星紋章呼喚。徽記閃爍幾下，投射出的卻不是量子態的人形，而是一串錯誤代碼：【通道過載，檢修中】。
北極星伴星的位置也異常——兩顆星比往常靠近，幾乎重疊成雙瞳圖案。它們投下的光束不再是分離的藍金與銀色，而是混合成詭異的紫白光。
"小安！快來！"艾琳的聲音從教學樓傳來，帶著罕見的驚慌。
鹿小安奔向聲源，腳下地麵突然變得柔軟。每一步都像踩在記憶膠泥上，抬起腳時會帶起細絲狀的藍銀物質。更詭異的是，這些物質自動組成短暫的全息畫麵——某個倒影城居民早餐的場景、現實城某間辦公室的爭吵、甚至還有初代記憶蒸餾器實驗室的片段。
教室裡的景象讓她僵在門口。所有量子鉛筆懸浮在空中，瘋狂書寫著來自兩個維度的記憶碎片。黑板成了重災區，粉筆自動記錄著陌生人的私密想法，已經覆蓋了整麵牆。最可怕的是孩子們——他們站在各自的星座節點位置這些位置不知何時烙在了地板上），身體半透明化，內部流動著過載的記憶數據流。
"通道閘門失效了。"十二歲的男孩艱難地說，他的聲音帶著多重回聲，"兩個維度的記憶...正在自由互流..."
紮辮子的女孩指向窗外。城市上空漂浮著記憶凝成的雲團，不時降下"雨水"——那些水滴在落地前就展開成完整場景，像無數同時播放的微型電影。有幾個市民好奇觸碰，立刻被卷入陌生記憶，站在原地表情變幻莫測。
頻譜儀突然從艾琳手中飄起，屏幕顯示的數據令人窒息：
【記憶流量：971容量】
【維度壁滲透率：71】
【自主調節係統：無響應】
"觀測者在哪？"艾琳試圖用橘子花印記穩定最近的節點，但能量如泥牛入海。
仿佛回應她的疑問，操場地麵隆起。初代會長的銀晶大腦破土而出，表麵覆蓋著新生的神經網絡。這些脈絡突然發光，投射出觀測者與銀x00的虛影——兩人正穿梭在通道的量子層，試圖修複破裂的節點。
"彆費力氣了。"銀x00的影像時斷時續，"開放式通道根本是個幼稚的幻想..."
觀測者沒有反駁。他的量子態身體明顯消瘦了，修補動作也越來越遲緩。更糟的是，每次他修複一個節點，就有兩個新節點爆裂。
北極星伴星突然劇烈閃爍。紫白光束變得不穩定，時而偏向藍金，時而傾向銀黑。每次偏轉，現實城就出現對應變化——藍金時物體獲得生命，銀黑時活物僵化成雕塑。
"雙星在爭奪主導權。"初代會長的腦組織發出電子音，"需要第三方平衡..."
鹿小安突然衝向星座節點。她踏進自己的位置，感到雙星紋章與地板烙印共振。其他孩子默契地跟上，十七人組成的網絡再次激活。但這次沒有光繭保護，記憶洪流直接衝刷過他們的意識。
痛苦。這是鹿小安的第一個感受。數以百萬計的記憶碎片如砂紙般摩擦她的思維，每個碎片都帶著原主人的情感溫度。她看到垂死士兵最後的念頭，看到母親初抱嬰兒的狂喜，看到科學家發現真理瞬間的顫栗...
"不能過濾..."最小的男孩哭喊著，"太多太亂了..."
觀測者的虛影出現在他們上方："集中！想象共同的形態！"
鹿小安咬破舌尖，用疼痛保持清醒。她抓住左右同伴的手，強迫自己回憶橘子樹最健康時的樣子——根係深入兩個維度，枝葉平衡伸展。其他孩子陸續加入這個意象，十七人的腦電波開始同步。
奇跡發生了。過載的記憶流中出現旋渦，藍銀物質自動分類——溫暖的記憶流向左側，冰冷的流向右側，中性的懸浮中央。這個模式迅速擴散，很快整個教室的記憶洪流就有了初步秩序。
"不夠..."銀x00突然現身現實空間，她的銀晶身體布滿裂紋，"需要物理層麵的分流器。"
初代會長的腦組織突然飄向橘子樹。神經網絡如活物般延伸，纏繞住門扉果實："用這個。但我需要..."
他沒說完，銀x00已經明白了。她毫不猶豫地將手插入自己胸口，挖出一團跳動的銀光——倒影城的核心代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