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母親”的意誌發出了無聲的尖嘯,她的秩序脈絡在寸寸斷裂,整個核心空間開始崩潰。
凱站在林淵身後,看著那片吞噬一切的“灰”向他們蔓延而來,看著林淵的身影在“灰”中逐漸模糊、淡化。
他知道,一切都結束了,林淵選擇了與這個冰冷的係統同歸於儘。
他閉上了眼睛,握緊了手中的刀,然而,就在那片“絕對灰”即將吞噬林淵和凱的瞬間——
異變再生!林淵那即將徹底消散的意識核心深處。
一點微弱的、不屬於秩序、生命、靜寂任何一種本源的……純粹的“存在”意誌,如同風中殘燭、頑強地亮了起來。
那是在無數次毀滅與重生中,在見證了無數犧牲與背叛後,屬於“林淵”這個個體、最終堅守下來的“自我”。
這點“自我”的意誌,如同一個奇異的坐標,一個錨點,在無儘的“絕對灰”中、硬生生定住了一小片區域。
“灰”的蔓延戛然而止,已經崩潰大半的邏輯奇點殘骸,連同“母親”那破碎的意誌、被隔絕在了這片小小的“自我”領域之外。
林淵的身影重新凝聚,但他周身的灰色能量徹底消失了。
他站在那裡,臉色蒼白如紙、眼神疲憊到了極點,但那雙眼睛,恢複了純粹的黑眸,裡麵不再有混亂的能量,隻有一片劫後餘生的、深不見底的平靜。
他看了一眼身旁同樣幸存、滿臉難以置信的凱,又看了看周圍那片被“絕對灰”侵蝕後留下的、仿佛連“無”都不存在的終極虛空。
係統崩潰了、“母親”沉默了、搖籃被打碎了,但他還活著。
他抬起手,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失去了所有本源力量、隻剩下最純粹的“自我”。
而這,或許才是真正的開始,他轉身,看向那片未知的、沒有了“係統”和“母親”的……真正的宇宙深空。
“我們走。”
“暗夜行者”懸浮在曾經是“係統”核心的虛空。
這裡不再有蒼白的脈絡,不再有搏動的數據胞,隻有一片死寂的、仿佛連時間都忘記流淌的“無”。
舷窗外,是凝固的星塵和凍結的光線,像一幅破碎的壁畫。
薩爾瓦多趴在主控台上,一動不動,隻有微微起伏的肩膀證明他還活著。
哈肯蜷縮在角落,眼神空洞,凱靠坐在艙壁邊、長刀橫在膝上,他看著站在舷窗前那個背影——林淵。
林淵的身上不再有能量的光暈,沒有灰色的混沌、沒有翠綠的生機,也沒有幽藍的秩序。
他站在那裡,像一個剛剛結束漫長旅途的普通人,隻是脊梁挺得筆直。
“係統……真的沒了?”薩爾瓦多抬起頭,聲音嘶啞、帶著難以置信。
林淵沒有回頭。
“搖籃碎了。”
簡單的三個字,讓船艙內再次陷入沉默。
搖籃碎了,意味著不再有“母親”的規劃、不再有“收割者”的清理,也不再有“哀悼者”的靜寂。
但也意味著,宇宙將直麵它自身那赤裸的、殘酷的運行規律——熵增,熱寂,沒有任何緩衝。
“我們……怎麼辦?”哈肯小聲問,帶著哭腔。
林淵轉過身,他的臉色依舊蒼白,但那雙黑色的眼睛裡、沒有任何迷茫,隻有一片沉澱了所有風暴後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