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知道,那山,已裂了縫。
而火,還未燃儘。
她指尖微動,一縷金焰悄然纏繞,溫順如靈蛇,卻又隱隱躁動,似在催促——
下一個戰場,已在暗處點燃。第213章心火未熄,暗流已生
晨風卷儘殘灰,藥閣廢台之上,百醫肅立,靜候新章。
雲知夏立於焦木之間,手中捧著一卷泛黃殘冊——那是《醫律典》僅存的下半部,曾被供奉在醫監台最高神龕,象征不可違逆的鐵律。
她目光淡然掃過,仿佛在看一段早已腐朽的舊夢。
“此書,禁人手三百年。”她聲音不高,卻字字如釘,鑿入人心,“它說,貧者不得受針;賤者不得用藥;女子不得執刀;異術必焚。”
她頓了頓,指尖輕撫書脊,忽而一笑,冷冽如霜。
“可昨夜,我親手剖開一名農婦腹中惡瘤,救回兩條性命——一母一嬰。她丈夫跪在門口,捧來一籃雞蛋,說這是他們全家半年的口糧。”
“我收下了。”
“因為醫者收的不是禮,是人心。”
話音落,她將殘卷高舉過頭,另一手輕輕一引——那縷纏繞指尖的金焰驟然騰起,如靈蛇化龍,瞬間吞噬紙頁。
火光衝天。
《醫律典》在眾目睽睽之下化作飛灰,隨風四散,像是三百年的枷鎖終於崩解,碎成塵埃,再難拚湊。
而在火焰最盛之時,雲知夏從懷中取出一冊青布封皮的厚書,迎火而展。
書頁之上,墨跡未乾,字字清晰:
《藥理通則·卷一》
“此非律令,不罰人,不殺人。”她將書置於石台,聲音朗朗,“它是燈,是尺,是路。教人如何望色辨症,如何用藥配伍,如何清創縫合,如何麵對生死時,仍守得住本心。”
她目光掃過眾人:“自此,藥閣不設監台,隻設講堂;不考律條,隻考仁術。凡願行醫者,皆可來學——無論出身、不論男女、不問貴賤。”
死寂。
旋即,一名老藥農顫巍巍上前。
他衣衫襤褸,腳上草鞋磨穿,手裡捧著一抔黃土,指縫間還夾著幾根草根。
“我們山裡人……不懂字。”他聲音哽咽,雙膝一軟,竟跪了下去,“可我們認得救人的人。我娘斷腿那年,城裡醫官說‘賤命不值一副接骨膏’,是你們藥閣的弟子,走了三天山路,送藥上門……”
他將泥土輕輕放在新立的石碑之下。
那碑無名,隻刻一個“心”字,深深刻入地基,仿佛紮根於大地深處。
“這土,是我家後山的。長過草,埋過藥,也養過命。”他仰頭望著雲知夏,老淚縱橫,“今日,我替千千萬萬個不會說話的人,謝你一聲。”
百醫動容,紛紛解下腰間藥囊,將隨身所攜藥材、銀針、藥杵一一陳列於“心碑”前。
有人低聲念起《藥閣誓》,有人默默跪拜——不是拜神,不是拜權,是拜一種久違的信念。
雲知夏靜靜看著,指尖那縷金焰終於緩緩隱去。
她沒有笑,卻在心底輕輕吐出一口氣。
可就在這萬眾歸心之際,她忽然閉目。
藥感——動了。
那是她以多年藥理修為煉出的特殊直覺,能感應周身百丈內生命體征的細微變化。
此刻,百名醫者之中,有三人脈象紊亂,非病非毒,而是如被無形絲線牽引,節律詭異地趨於一致,仿佛……有人在暗中編排他們的氣血。
更詭異的是,那紊亂之中,竟隱有《醫律典》古調的韻律殘影——那是早已失傳的“律音引”,據傳可借聲波入脈,潛移默化操控人心。
她眸光驟冷。
有人,在重寫律音。
不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奪心。
她緩緩睜眼,望向遠處宮牆。
飛簷之上,一道黑影一閃而沒,袖角翻飛間,露出半截銅符——陰刻“律”字,邊緣泛著幽藍光澤,像是浸過毒血。
那是前朝“律司”遺物,早已隨舊製覆滅而銷毀。
除非……有人私藏百年,等今日重啟。
雲知夏指尖微動,金焰再度隱現,卻未追擊。
她不動聲色,隻將目光收回,落在那尚未冷卻的灰燼上。
火,看似熄了。
可她知道,真正的較量,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