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宮塌了以後,過了好一會兒,灰還是很大呢。
在一些破牆中間,有一個瘦瘦的人躺在壞掉的玉台階上,呼吸很弱,好像快要死了。
月光從上麵塌了的洞裡照下來,正好照到她的手心,她手心裡的那個紋路,本來是紅色的,現在變成金色的了哈,好像有火在皮膚下麵流來流去。
雲知夏睜開了眼睛。
她一點也不迷糊,腦子很清楚。
她慢慢的把拳頭握緊了,她身體裡的那個叫心火的東西就動了,從丹田一下子就跑到了全身,燒著她身體裡的所有經絡。
這個感覺不疼,但是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脫落,就跟蛇蛻皮一樣,以前那些限製她的東西,現在都被燒掉了。
“你醒啦……”旁邊有一個很難聽的聲音說。
小螢在一個裝滿藥水的木桶裡,全身的骨頭都軟了也歪了,隻能靠一個特殊的管子才能把頭抬起來。
她手裡拿著一個碗,碗裡麵是黑綠色的東西,還有點冒煙。
“我在這裡守著你有一會兒了。”她的聲音在抖,“那個叫藥語的東西一直在哭……說你的火,在吃掉她的根基。”
雲知夏坐了起來,她的動作很穩,一點也不像剛活過來的人。
她看著自己的手心,那個金色的紋路在動,像個心臟一樣。
然後,雲知夏想起了自己的過去。
她閉上眼睛,想了想。
她想起來,她腦子裡,原來有一個叫“藥感”的東西,那個東西現在正在壞掉——這是沈沉玉的計劃,就是要用血脈和毒藥,把她變成一個個工具人。
但是現在呢,那個東西被她身體裡的心火給燒斷了。
每燒斷一點,她就想起來更多的事情。
她終於明白了,為啥她重生以後,對藥那麼敏感;也明白了,為啥做夢的時候老是聽到“歸位”這兩個字。
這不是什麼天賦。
這是彆人裝在她身體裡的。
是彆人在控製她。
是三百年前就定好的計劃,就是為了讓她當一個工具,叫什麼“藥心母體”的。
但她不想當工具。
她是人。
她會疼,會恨,也會反抗。
她忽然說話了,聲音很低,但是很厲害:“你說你能聽到所有東西的痛苦……那第一個被實驗的人呢?他有沒有發出聲音?”
小螢聽了很害怕,於是她就把頭轉向了地宮的角落。
在那個角落,跪著一個乾屍,是個藥俑,身體很乾,皮都貼在骨頭上了,好像被吸乾了。
他胸前掛了個鐵牌子,牌子很舊了,字也看不清,隻有三個字能看清楚——
沈未秋。
不是沈未蘇。
是秋天那個秋。
雲知夏站起來走了過去,她的腳步很穩。
她蹲下來,用手指摸了摸那個鐵牌,感覺很燙,這個名字好像還在燒。
墨十七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了,他跪在那個乾屍旁邊,拿針紮了一下它的手腕,過了一會兒他很驚訝。
“骨頭裡都是小小的藥針。”他小聲說,聲音很緊,“這個結構,跟你上輩子實驗室裡的一個機器一模一樣……他不是守墓的,他是失敗了的你。”
雲知夏一點也不驚訝。
她隻是笑了笑。
笑聲很小,但讓人覺得很冷。
“原來是這樣啊。”她站起來,看了看周圍壞掉的陣法,“她用自己家的人做實驗,試了一百次,毀了九十九個沒用的人,就是為了做一個完美的工具。而我呢……是唯一一個活下來的。”
她停頓了一下,眼神很厲害,看著上麵的一個黑洞洞的通道:“但她忘了一件事——她要的是一個沒腦子的工具,一個隻會工作的人。”
有風吹過來,吹動了她帶血的衣服。
“可我偏偏……有腦子。”
話還沒說完,地宮上麵突然亮了紅光。
有個人慢慢走過來,腳不沾地,藥藤像裙子一樣飄著。
沈沉玉站在一個高台上,白頭發,紅眼睛,臉上居然有點可憐彆人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