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毛巾帶著濕意和她的氣息，似乎稍稍麻痹了那惱人的神經刺痛。但這種毫無防備的、帶著親密意味的觸碰，在孟燕臣此刻情緒易燃的狀態下，無異於火上澆油。
空氣無聲地燃燒起來。
好不容易擦完上身，換上乾淨的上衣，輪到褲子了。小河猶豫了一下，還是低聲開口：“褲子也換了吧？這樣睡不舒服。”
孟燕臣的目光一直膠著在她臉上，未曾移開半分。
他看著她低垂的眉眼，看著她因為專注而微微抿起的唇。
鏡片後的目光翻湧著複雜的情緒：有未散的痛楚，有被看穿軟弱的懊惱，有揮之不去的醋意，更有一種被她的溫柔細致勾起的、壓抑了整晚的、近乎暴烈的占有欲。這些情緒在他深邃的眼底交織、碰撞，最終彙聚成一片深不見底的、危險的漩渦。
他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盯著她，那目光像帶著實質的溫度，燙得小河指尖一顫。病房裡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隻剩下兩人之間無聲的、洶湧的暗流在奔突。
小河被他看得心頭發緊，那句“還擦嗎？”終究是沒問出口，硬著頭皮，解開褲腰，動作儘量輕緩地往下褪。
突然，她臉紅了，一股說不清是羞惱還是好笑的熱流衝上頭頂。
王小河咬了咬唇，俯身湊到他耳邊，帶著一絲戲謔的鼻息，用氣音低低地說：“孟院……都這樣了……還寶刀未老啊？”
孟燕臣猛地動了。
他完好的左手如同迅捷的獵豹，精準而有力地扣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帶著不容置疑的掌控，將人拉向自己。同時身體向旁邊一讓，避開她隆起的腹部，憑腰腹的爆發力，一個迅猛的翻身，瞬間就將毫無防備的小河輕輕固定在了病床和他滾燙的身體之間。
那隻打著厚重支具的右手，笨拙卻固執地試圖護住她的腰。
“孟燕臣？！你乾什……”話音未落就被打斷。
這個吻來得凶猛而突然，不再是平日裡那種帶著憐惜的溫柔，而是充滿了宣示主權的意味，像一頭猛獸在標記自己的領地。他的舌尖帶著灼人的溫度，撬開她的齒關，長驅直入，貪婪地攫取著她的氣息。
吻裡還帶著藥味的苦澀、濃得化不開的醋意和失而複得般的深切依戀。
與平日孟燕臣的冷靜自持判若兩人。
“唔……”王小河被這突如其來的、帶著毀滅性力量的吻和壓製弄得措手不及，大腦一片空白。熟悉的男性氣息混合著消毒水和汗水的氣味，強勢地包裹了她。她能感受到他胸膛劇烈的心跳，感受到他身體某處堅硬如鐵的灼熱頂著自己。
身體不由自主地軟化、回應。
混亂的喘息和衣料摩擦的窸窣聲在病房裡回蕩。
直到抵在他胸前的手，清晰地感知到新滲出的冷汗。
她心疼地想要推開他查看傷口，卻被他更緊地箍住，吻得幾乎窒息。那吻裡帶著一種索取和深深的依戀，讓她心頭酸軟。
她的掙紮漸漸微弱，最終化為一種無聲的縱容和撫慰。攀附在他背上的手，輕輕拍撫著，像在安撫一頭受傷後暴怒的雄獅。
空氣被點燃，隻剩下唇舌激烈交纏的水聲和兩人粗重壓抑的喘息。
混亂中，孟燕臣為了壓製住她可能的掙紮，身體本能地想要尋找支撐點。他忘了自己受傷的右手正以一種保護性的姿態放在身側。就在他身體重心下壓、想要加深這個吻的瞬間，那隻手無意識地承受了不該有的壓力。
“嘶…”一聲壓抑著劇痛的抽氣從他緊貼的唇齒間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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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河瞬間清醒。
“手！孟燕臣！你的手！”她顧不得被強吻的羞惱，用力偏開頭，推開他的身體。
孟燕臣撐起一點身體，靠近虎口位置，潔白的紗布上，鮮紅色正在緩緩暈染開來。
“……”高漲的情欲緩緩褪去。他不知是該氣自己的失控，還是惱這傷口不合時宜的崩裂。
王小河手忙腳亂地爬起來，顧不上整理淩亂的衣衫和發燙的臉頰，立刻按響了床頭的呼叫鈴。
很快，值班護士和趙主任都被驚動了。護士麻利地拆開被血染紅的紗布和支具，露出裡麵縫合的傷口。果然有幾處縫線被掙開了，正緩慢地滲著血。
趙主任一邊親自處理重新縫合，一邊皺著眉頭，語氣嚴肅地詢問：“怎麼回事？不是交代了絕對製動嗎？怎麼弄的？自己翻身壓到了？”
孟燕臣靠在床頭，閉著眼，眉頭緊蹙，似乎在極力忍耐疼痛，沒有回答。
而站在床邊的小河，隻覺得一股熱氣轟地衝上頭頂。她頭埋得低低的，盯著自己的腳尖，平日裡能侃侃而談的嘴巴緊緊閉著，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她根本不敢看趙主任探究的眼神，更不敢看孟燕臣此刻的表情，隻覺得剛才那場失控的熱吻和此刻的狼狽，像一場荒誕又羞恥的夢。
趙主任看著這對夫妻一個沉默不語，一個麵紅耳赤、羞窘難當的模樣，心裡大概明白了七八分。他無奈地歎了口氣，一邊重新處理傷口，一邊開口叮囑：“燕臣啊，你也是十幾年的老醫生了，這神經肌腱剛接上沒多久，要注意術後靜養。避免……劇烈活動……”
“……”孟燕臣依舊沉默，隻是耳根似乎也泛起了一絲可疑的紅暈。
體麵的大醋王，終究還是在醋海翻騰與疼痛夾擊下，狼狽地翻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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