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孟院！”年輕醫生認出了他，如同找到了主心骨，去按緊急呼叫鈴。
“媽的！多管閒事！”男人被徹底激怒，眼看保安一會就要來，他猛地將舉著的椅子往旁邊地上一摜。哐當一聲巨響，椅子腿砸在地磚上，碎片飛濺。
他隨即像瘋了一樣，揚起蒲扇般的大手，不管不顧地就朝擋在麵前的孟燕臣狠狠推搡過去，目標直指他身後的女醫生，“你滾開！”
孟燕臣沒有躲閃，也沒有還手。
他繃緊身體，純粹用身體作為屏障格擋。
男人的力道極大，帶著一股蠻橫的酒氣，重重地推撞在孟燕臣的胸口和肩膀上。
孟燕臣被推得向後踉蹌了一大步，後背猛地撞在護士站的金屬台麵上，發出一聲悶響。
他站穩身體，沒有開口，隻是穩穩地繼續站在那裡，下頜線繃緊，鏡片後的眼神卻冰冷、沉靜，毫無波瀾。
男人見孟燕臣毫無反應，更加肆無忌憚，覺得對方慫了、好欺負。他猛地跨前一步，伸手用力推搡孟燕臣的胸口：“你他媽聾了？！給老子讓開！”
孟燕臣跟他推搡拉扯中，被他手肘無意間重重磕了一下右手。
這隻手剛剛拆了護具沒多久，這一下結結實實，一陣尖銳的、熟悉的神經刺痛混合著撞擊的鈍痛，瞬間竄上了大腦。他悶哼出聲，眉頭緊緊皺起，右手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起來。
心疼像無數根細針，密密麻麻地紮進王小河的心口，又酸又澀，還湧起一股強烈的憤怒。她顧不上害怕，幾步從柱子後衝出來，站到孟燕臣側前方一點的位置，怒視著那個男人：“住手！你憑什麼打人！”
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穿透力，清亮而直接。
施暴的男人突然被嗬斥，頓感顏麵掃地。看清楚是個挺著大肚子的年輕女人，男人臉上立刻浮起一層極端輕蔑的鄙夷和欺軟怕硬的蠻橫。：
“喲嗬？臭娘們兒心疼你姘頭了？敢管老子的閒事？給老子滾！不然老子連你一塊兒收拾！”
汙言穢語如同臟水，劈頭蓋臉潑來。
王小河的臉色沉了下去。她並不擅長吵架，那些肮臟的字眼像石子砸在身上，激起的是冰冷的怒意。
她迎著男人凶狠的目光，聲音清晰而冷硬：“你嘴巴放乾淨點，這裡是醫院。打人犯法。”
“犯法？嗬嗬，老子今天就讓你知道什麼叫犯法！”男人被王小河的頂撞點燃了，他認定這個孕婦是好捏的軟柿子，一邊罵著，一邊帶著發泄和羞辱的意味，揚起粗壯的手臂，五指箕張，帶著一股惡風，狠狠地朝王小河的肩膀推去。
“砰！”
一聲沉悶到令人心悸的肉體撞擊聲炸響在混亂的候診區。
是孟燕臣，突然對著男人作為支撐腿的右腿膝窩外側，一個低位側踹。
伴隨著男人短促的、殺豬般的慘嚎：“嗷——！”
他隻覺得右腿膝窩處傳來一股難以抗拒的巨力和鑽心的酸麻劇痛，整個人像一截被伐倒的朽木，失去平衡，臉朝下直挺挺地、結結實實地拍在了光滑冰冷的地磚上。
男人摔得七葷八素，鼻子嘴巴磕破了皮，滲出血絲，金鏈子甩飛出去。他抱著劇痛的右腿，在地上痛苦地翻滾呻吟，一時半會兒爬不起來。
隻剩下男人痛苦的呻吟在空曠的候診區回蕩，以及無數道驚駭、難以置信的目光聚焦在風暴的中心。
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剛衝到門口的保安。沒人想到這個看起來清冷儒雅、被打被罵都紋絲不動的男人竟然會突然動手。
王小河也愣住了，捂著嘴，心臟狂跳，後怕的感覺這才如潮水般湧上。
“兒啊！我的兒啊！殺人了！醫院院長打死人了啊！”一聲淒厲的哭嚎響起。一個穿著俗豔的中年婦女哭喊著撲過來。是那鬨事男人的母親。
她根本沒看清孟燕臣是誰，隻聽到保安叫孟院，也完全無視前因後果，立刻掏出手機，鏡頭對準孟燕臣和王小河瘋狂拍攝，一邊拍一邊哭喊：“大家快看啊！當官的打死人了！還有那個小妖精！是她挑唆的！挺著個大肚子當小三！不要臉！害我兒子！我要曝光你們！讓你們身敗名裂！”
鏡頭刻意地對準王小河的肚子和孟燕臣冷峻的臉。
人群中有一兩部手機也跟著悄悄舉了起來，像窺探的、充滿惡意的眼睛。
孟燕臣的反應快得驚人。
在那老婦舉起手機的瞬間，他身體一側，將王小河完全擋在自己身後，用挺拔的身軀隔絕了鏡頭。
他側過頭，對著剛剛帶著保安衝進候診區的院辦負責人厲聲道：“報警！調取所有相關監控，如實提供！疏散現場病人！”
他的聲音恢複了慣有的冷峻和權威，條理清晰，不容置疑。
說完，他不再理會身後哭天搶地的婦女和呻吟的男人，也避開圍攏過來的人群和閃爍的手機鏡頭，小心地半擁半護著臉色有些蒼白的王小河，快步離開了這片混亂的中心，走向相對僻靜的消防通道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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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河被他帶著快步離開，腳步有些跟不上。她抬起頭，隻能看到他緊繃的下頜線和緊抿的薄唇。他護在她身前的手臂肌肉堅硬如鐵，傳遞出一種不容置疑的保護力量，卻也帶著一絲微不可查的、極力控製的緊繃。
她腦子裡隻有一個想法——他的手沒撞壞吧？
樓梯間光線稍暗，隻有安全出口標誌散發著幽幽綠光。混亂嘈雜的聲音被厚重的防火門隔絕在身後，隻有新風出口送風的微弱聲響。
孟燕臣停下腳步，低頭仔細地、一遍遍地確認王小河：“有沒有碰到你？肚子有沒有不舒服？嚇到沒有？”
一連串的問題，帶著掩飾不住的緊張。
王小河搖搖頭，反而抓住他的右手手腕，小心翼翼地查看：“我沒事。剛才撞那一下，疼得厲害吧？會不會受影響神經恢複？”她知道這隻手對他重返手術台意味著什麼。
孟燕臣反手握住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溫熱的掌心，搖搖頭，帶著安撫的力道：“有點麻，緩緩就好。不礙事。”他聲音放得很柔，試圖驅散她眼中的擔憂。
話音未落，樓梯間的門被輕輕推開。
院辦負責人推門進來，身後還跟著兩位穿著製服的民警。
“孟院長，王女士，”警察的語氣公事公辦，“需要兩位配合問詢，做個筆錄。”
孟燕臣微微頷首，姿態從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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