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的臉瞬間漲紅，難堪地閉上眼睛，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聲音細若蚊蚋：
“……嗯。懷孕後一直……孕晚期更嚴重……”
孟燕臣心中了然，更是心疼。
他繼續用那種商量式的溫柔語氣追問，他需要了解嚴重程度以便處理：
“大概幾天沒順利排便了？我想想辦法幫你。”
小河羞得簡直想把自己埋進枕頭裡，聲音帶著哭腔：
“記不清了……五六天吧……”
“沒關係，這不是你的錯。”
孟燕臣立刻安撫，用專業的解釋驅散她的羞愧。
“孕婦體內激素變化，加上增大的子宮壓迫腸道，腸蠕動變緩，便秘是非常常見的生理現象，幾乎每個孕媽媽都會遇到，隻是程度不同。”
他的話語像暖流，緩緩化解著她的尷尬。
然後，他話鋒一轉，切入實際問題，語氣自然得像在問她想喝什麼水：
“家裡的開塞露放在哪裡了？醫藥箱還是浴室櫃？”
小河愣了一下，才小聲回答：
“……浴室櫃……鏡子後麵……”
“好，你躺著彆動，也彆用力，交給我。”
孟燕臣迅速起身，快步走向浴室，很快就找到了開塞露。
他回到床邊，熟練地拆開包裝，溫聲指導：
“來，側過身，膝蓋微微蜷起來……對，放鬆，可能會有點涼，稍微忍一下。”
他的動作專業、迅速且輕柔，最大限度地減少她的不適。
用了兩支之後，他幫她整理好衣物，柔聲道：
“需要去衛生間嗎？我扶你過去。”
他穩穩地扶起虛軟的她，幾乎是半抱著她，一步步挪向衛生間。
他守在門口，聽著裡麵傳來的聲響，心裡計算著時間，既擔心她的狀況，又給予她足夠的私人空間。
過了一會兒，他輕輕敲門：“小河，還好嗎？需要幫忙嗎？”
“……彆進來，彆催我。”
門內傳來小河壓抑著痛苦、帶著一絲懇求的聲音。
孟燕臣伸向門把的手驟然僵住，最終無力地垂下。
“好，我不進去，不催你。”
他強迫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如常。
“我就在門外，你需要就喊我。”
說完這句，他向後踉蹌半步，脊背重重靠在冰冷的牆壁上。
一直強行維持的、如同精密儀器般冷靜運轉的外殼，在這一刻出現了致命的裂痕。
他抬起微微顫抖的手，用力按壓住突突直跳的眉心，閉緊了雙眼。
門外，他終於不再掩飾，任由那張英俊而疲憊的臉上爬滿了近乎絕望的焦慮。
額角的冷汗彙聚成珠，滑落下來。
隔著門板，小河邊斷斷續續、低低的呻吟和壓抑的喘息，像一把鈍刀，反複切割著他的神經。
他真怕。
作為一名資深產科醫生，孟燕臣太清楚，分娩這件事，即使胎位再正、胎兒估重再理想，也依然是瞬息萬變、在鬼門關邊走鋼絲的過程。
他見過太多案例，太多在設備齊全的醫院裡仍可能驟然急轉直下的險情。
而此刻，他有什麼？
空空如也的雙手，一個與世隔絕的環境，和他那正在獨自承受巨大風險、被他視若生命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