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燕臣遞交了退休申請。
對於這個級彆的領導,紀委的離任審計需要進行得格外仔細。
審計組組長是位經驗豐富的老大姐,她看著審計報告,不禁感慨:
“孟書記,您工作這麼多年的工資收入加起來,還不及您名下那套法租界彆墅價值的零頭啊。”
孟燕臣淡淡一笑:
“那是我母親傅聞櫻女士留下的遺產。她常說,物質財富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精神財富才是永恒的。”
大姐翻看著檔案:
孟燕臣任職期間,從未向組織申請住房和公車福利,上下班堅持自己開車,直到五十歲以後,需要出席的會議實在太多、太忙,才接受單位提供的司機和公務配車。
最讓人動容的是,他把所有的子女撫養費補貼和公積金都捐給了市福利會的早產兒救助基金。
“真正的理想主義者。”
審計大姐輕聲感歎。
“現在這樣的領導乾部不多了。”
退休儀式上,孟燕臣的告彆演講簡短而深刻:
“有人問我一輩子圖什麼?我圖的是市民看病更方便些,孩子成長更健康些。現在,該去圖我太太的笑容了。”
台下掌聲雷動。
許多老部下紅著眼眶。
儀式結束後,孟燕臣獨自整理辦公室。
近四十年的職業生涯,隻帶走兩個紙箱,一箱工作筆記,一箱家人照片。
最後放進去的是王小河三十五歲時與他的合影,背麵寫著:
致燕臣,兵分兩路,頂峰相見。
……
王小河隻身赴歐洲,銀齡之際重讀本科。
沒想到,開學第一天就是個下馬威。
考古係的課程強度遠超小河預期,更何況授課還用的是一門全新的荷蘭語。
全天課程結束後,她累得頭暈耳鳴,回到租住的公寓後連澡都沒洗,一頭栽倒在床上,一口氣睡了十二個小時。
第二天清晨,小河被廚房飄來的香味喚醒。
她揉著眼睛走進廚房,看到係著圍裙的孟燕臣正在煎蛋。
“燕臣,你什麼時候來的?你不是說好還要再乾兩年嗎?”
小河難以置信。
孟燕臣推推金絲眼鏡,語氣平靜:
“六十五歲,也到時候了。再說……”
他難得地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
“某人都要去探索新的世界了,總不能把我一個人還扔在小小的辦公室裡吧?”
孟燕臣牛奶遞給她:
“從今天起,我是你的全職陪讀,擔任包括但不限於廚師、家庭醫生、心理輔導師……”
於是,王小河的銀齡留學生活就在這種特殊關照下開始了。
每天清晨,孟燕臣會準時叫她起床,準備好營養早餐和當天課程材料。
每次她想熬夜趕論文時,都會被他準時沒收電腦。
最讓小河感動的是,孟燕臣真的在陪伴和體驗小河的生活。
他會去旁聽她的每一場講座,坐在最後一排認真做筆記,會在圖書館幫她查資料,甚至學會了使用考古係的3d掃描儀。
“燕臣,你其實不用這麼辛苦的。”
某天深夜,小河看著還在跟她一起啃人類學厚厚外文參考書的丈夫,忍不住說。
孟燕臣從老花鏡上方看她一眼:
“不辛苦。比坐在台子上給幾百人開會輕鬆多了。而且很有趣。原來考古和醫學有很多相通之處,都是在探索生命的未知。”
小河笑了,湊過去在他臉頰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