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小夥子太客氣了！”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技師，看到那兩條中華煙，眼睛都直了。
“來來來，坐下一起喝點。”
高遠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了下來。
他沒有急著打聽船的事，而是跟他們天南海北地聊了起來。
從哪個漁場的魚最多，聊到哪種漁網最好用。
從發動機的日常保養，聊到遠洋航行時遇到的奇聞異事。
高遠那豐富的漁業知識和謙遜好學的態度，很快就贏得了這幾個老江湖的好感。
幾杯酒下肚，話匣子徹底打開了。
“高老弟，不瞞你說，這船是個好船啊！”
老技師喝得滿臉通紅，拍著大腿，滿是惋惜地說道。
“德國佬造的發動機，就是耐操！跑了十年，沒出過一次大毛病！”
“還有那套日本人的速凍線，乖乖，零下六十度！撈上來的金槍魚，往裡一扔，出來的時候跟活的一樣鮮！”
另一個船員也湊了過來，壓低了聲音。
“可惜啊，這船就要賣給華東水產那幫官老爺了。”
“我聽說，他們的人昨天來看船，那叫一個橫啊！鼻子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還嫌這嫌那的，說我們設備舊了，要廠裡給打個五折。”
老技師狠狠地啐了一口。
“我呸！他們懂個屁！！”
他指著船艙深處，神秘兮兮地對高遠說。
“走，老弟，我帶你去看個好東西。”
他帶著高遠，鑽進了充滿機油味的船艙。
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他指著一套看起來有些陳舊的設備。
“看到沒？這套聲呐魚探係統，也是德國貨。”
“當年小日本花了大價錢裝的，後來他們自己研發了新的就把這套給淘汰了。”
“可他們不知道，這套東西雖然老，但它的探測精度，比現在市麵上所有的新玩意兒，都要高！”
“隻要操作得當，水下兩千米，一條巴掌大的魚都逃不過它的眼睛！”
老技師撫摸著那台冰冷的機器，像是在撫摸自己的孩子。
“華東水產那幫人根本不識貨，連看都沒看一眼。”
“他們要是真把船買走了，八成也是把這寶貝當廢鐵給拆了。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高遠看著那套設備，心臟怦怦狂跳。
第二天一早，王廠長的辦公室裡。
宿醉未醒的王廠長，看著精神抖擻，再次登門的林小燕和高遠臉上帶著一絲驚訝。
“林總，高總，兩位這麼早？”
林小燕將一份剛剛擬好的合同，放在了他的辦公桌上。
“王廠長，我們是帶著誠意來的。”
王廠長拿起合同，隻看了一眼瞳孔就猛地一縮。
合同上的報價，比華東水產的出價足足高出了一百萬！
但這還不是最讓他震驚的。
最讓他震驚的是付款方式那一欄，清清楚楚地寫著三個字。
——全款，現結！
這就是福娃集團恐怖的鈔能力！
王廠長的心，狠狠地動搖了。
一邊是態度傲慢，還想砍價的國營大廠。
一邊是出手闊綽，誠意滿滿的民營新貴。
這筆賬，太好算了。
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高遠開口了。
“王廠長，我們還想向您提一個小小的請求。”
他將一張紙條，遞了過去。
“船上的馬師傅，劉師傅，還有幾位老師傅，都是經驗豐富的技術骨乾。”
“我們希望，在完成交易後，船廠能允許他們繼續留在船上工作。”
“我們福海漁業，願意以雙倍的工資返聘他們！”
這一招，直接擊中了王廠長最後的軟肋。
船廠這幾年效益不好，正準備裁員。
這幾位老師傅，都在裁員的名單上。
他正愁怎麼安置這些跟了船廠一輩子的老夥計。
現在福娃集團主動接手，還開出雙倍工資，這簡直是幫了他一個天大的忙！
他看著高遠眼神裡充滿了欣賞。
這個年輕人，不僅懂技術，還懂人情世故。
他再也沒有任何猶豫。
他拿起桌上的電話，當著林小燕和高遠的麵，撥通了華東水產負責人的號碼。
“喂，是孫主任嗎？”
“關於海神七號那艘船的事……”
“不好意思，我們已經賣了。”
“對，就在剛剛，賣給福娃集團了。”
“什麼？你們要加價？晚了！”
王廠長“啪”的一聲，掛斷了電話，臉上露出了一個舒心的笑容。
他站起身，向林小燕伸出了手。
“林總，合作愉快！”
走出船廠大門，大連正下著蒙蒙的細雨。
高遠和林小燕沒有打傘，任由冰涼的雨絲落在臉上。
他們看著遠處碼頭，那艘即將屬於他們的鋼鐵巨獸，心中都是豪情萬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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