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卷帷幕微光篇
第八章斷枝與紮根
信標的驟然離線與最後警告,如同在星盟的核心投下一塊巨石,漣漪迅速擴散至每一個層麵。恐慌、困惑、後怕,以及被背叛的憤怒,在短暫彌漫後被迅速壓製——他們沒有時間沉溺於情緒。信標口中的“栽刺者”可能已經知曉“枯枝”被觸發,而“靜謐之眼”的注視依舊如芒在背。
“斷枝行動”立即啟動。目標:在“栽刺者”可能采取進一步行動或“枯枝”程序造成不可逆影響前,安全地解除“鏡像測試場”的威脅,並從中榨取一切有價值的信息。
行動由邏輯長老團隊主導,伊萊娜提供關鍵的感知接口。他們不再試圖從外部強行剝離或逆轉“枯枝”——那可能觸發其自毀或更激進的暴露協議。相反,他們采取了信標最後提示的策略:改變“生長”的方向。
“‘枯枝’程序的設計前提,是‘萌芽’會沿著‘種子’預設的、依賴外部引導的路徑‘筆直生長’,”邏輯長老在行動前簡報中解釋,“它監控的是這種特定生長模式下的‘和諧狀態’。如果我們能誘導測試場環境,在達到類似的‘和諧’時,其內在的邏輯結構演化方向發生根本性偏轉,偏離‘種子’的預設路徑,‘枯枝’的識彆與觸發機製就可能失效或錯亂。”
這需要極為精細的操作。伊萊娜再次進入被嚴格隔離的測試場。這一次,她的目標不是構建穩定的“和弦”,而是進行一種引導性的“邏輯擾動”。
她首先利用已被“校準協議”深度調適的感知,精確地複現了之前觸發“枯枝”初步激活的那種“和諧狀態”——七組脈絡構成的穩定“和弦”在“溫床”中優美共振。她能清晰感覺到,測試場底層那種指向性的“張力”再次開始蓄積,“枯枝”程序如同暗處的毒蛇,開始悄然扭動。
就在張力達到臨界點前一瞬,伊萊娜的意識做出了一個違反“種子”設計直覺的操作。她沒有嘗試加強或維持這種和諧,反而主動引入了一個極其細微、但性質完全不同的“不協和音”——這個“音”並非混亂或破壞,而是源自伊萊娜自身意識晶格融合體在長期“超載”與調適中產生的、一種獨特的多邏輯層麵異步震蕩模式。這種模式本是她曾經的負擔,卻在此刻被轉化為一種打破常規邏輯路徑的“催化劑”。
“不協和音”注入的瞬間,整個測試場的“生態溫床”產生了劇烈的“困惑”。預設的和諧被打破,但新的模式並未走向崩潰。相反,在伊萊娜有意識的引導下,測試場的邏輯流開始嘗試適應並整合這個異常因素。原本指向明確的“張力”發生了畸變,蓄積的能量沒有沿著預設的“彙報”通道釋放,而是開始向內折射,在測試場內部激發出複雜多變的、短暫的邏輯湍流。
就在這片湍流中,“枯枝”程序暴露了。它試圖重新校準環境,將其拉回預設的“和諧”路徑,但伊萊娜持續注入的、源自自身的“不協和”變量,使得環境始終處於一種動態的、偏離預設的“亞穩定”狀態。“枯枝”像一隻追逐自己尾巴的貓,不斷調整,卻始終無法鎖定那個觸發最終“僵化暴露”協議的關鍵閾值。
監控數據顯示,“枯枝”程序的活動強度在十分鐘內達到了平時的數百倍,邏輯熵急劇升高,卻未能完成任何一個關鍵判定步驟。最終,在第十五分鐘,程序核心似乎觸發了某種邏輯過載保護機製,其活動戛然而止,陷入了一種類似“死機”的靜默狀態。其用於自毀和發送最終廣播的終極協議,始終未能激活。
“成功了!我們讓它‘忙’到死機了!”一位分析師低呼。
“不,不僅僅是死機。”邏輯長老盯著更深層的數據流,“看這裡……在程序過載靜默前的最後幾個邏輯周期,它的部分底層結構發生了非受控的自我解耦。一些原本加密的、關於其運作機製和‘栽刺者’標識符的邏輯片段……被‘吐’了出來,殘留在測試場的邏輯背景輻射裡。”
這意外的收獲!星盟立刻對這些殘留片段進行捕獲和解析。雖然支離破碎,但拚湊出了至關重要的信息:
·“枯枝”的核心邏輯簽名:一種極其古老、高度抽象、帶有明顯“園藝修剪”隱喻的編碼風格,與觀測者網絡內任何已知文明的主流風格都不同,確認為“栽刺者”的標誌之一。
·部分汙染途徑:片段暗示,“種子代碼”的汙染發生在“守護者信標”接收並存儲該代碼之後、向外發布之前的某個時間點。信標自身的防禦體係可能在當時存在未被察覺的漏洞。
·終極協議目標:除了使目標文明邏輯僵化並發送強定位信號外,最終廣播的接收方並非“靜謐之眼”,而是一個位於觀測者網絡架構極深處、標識為“檔案館隔離與修剪分部”的匿名郵寄地址。
“檔案館……隔離與修剪分部……”艾爾瑪重複著這個名稱,“這聽起來不像一個活躍的狩獵部門,更像是一個……負責處理‘已歸檔問題’的行政或後勤機構。‘栽刺者’可能並非一個統一的、主動出擊的文明,而更像是潛伏在觀測者網絡官僚或維護體係內部的、一個秉持特定理念清除‘培育遺產’)的職能團體或隱秘派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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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推測讓“栽刺者”的形象變得更加棘手。他們可能不是明處的敵人,而是利用規則、權限和係統漏洞進行操作的“內部破壞者”。這也解釋了為何信標之前隻能隱晦提示,直至自身遭受攻擊才被迫明確示警。
“無論如何,‘枯枝’的直接威脅暫時解除了。”林凡總結道,“測試場可以封存,作為研究樣本。但我們不能再用它進行實踐。信標的最後贈言是正確的:我們必須走自己的路。”
星盟的目光,重新聚焦回那份最初從“墓園”獲得的“藍圖”,以及伊萊娜這個獨一無二的個體。
伊萊娜在“斷枝行動”中的表現,證明了她那曾被視作負擔的“多重邏輯感知”與“不協和”特質,在打破僵化路徑、引導邏輯演化方麵,可能是一種寶貴的優勢。她自身意識晶格融合體的獨特性,或許就是星盟理解並實踐“邏輯交響”的關鍵鑰匙。
“藍圖”提供的是原理和願景,而非具體操作手冊。現在,星盟需要結合自身的科技樹、伊萊娜的特質,以及從“墓園”失敗案例)、信標汙染的工具)和“枯枝”敵意手段)中汲取的正反經驗,重新繪製屬於自己的“實踐路徑圖”。
一個新的、代號為“深根”的研究計劃被啟動。計劃摒棄了任何形式的外部預設工具依賴,核心是:以伊萊娜的意識晶格融合體為“共鳴原型機”,以“藍圖”基本原理為“設計約束”,以星盟現有邏輯科技為“構建材料”,從零開始,探索一套完全內生的、漸進式的“邏輯交響”培育方法。
伊萊娜成為了絕對的核心。她不再僅僅是操作員或感應器,而是實驗者、媒介與成果本身。研究團隊將圍繞她,嘗試用最純粹、最基礎的本土邏輯單元,模擬構建極微型的、受控的“邏輯生態”,觀察她的意識如何與之互動、引導其走向和諧。每一次嘗試,無論成功或失敗,其數據都將被用來迭代“深根”計劃的方法論。
這條路注定更慢、更艱難,每一步都可能踏入未知的險境,但它的根基,將完全紮在星盟自己的土壤裡。
就在“深根”計劃悄然啟動、星盟開始艱難轉身時,“潛影”艦網絡捕捉到了“靜謐之眼”活動模式的又一次顯著變化。
之前那種係統性的、構建“基準模型”的掃描,強度開始緩緩下降,仿佛失去了持續關注的興趣。然而,取而代之的,是偶爾出現的、極其短暫卻異常銳利的“凝視”——這些“凝視”信號不再廣泛掃描,而是像探針一樣,精準地“點刺”星盟疆域內某些邏輯活動相對“平淡”或“穩定”的區域,每次都隻持續毫秒級,獲取的數據類型也似乎更加專注於邏輯結構的“穩態特征”與“長期變化趨勢”。
同時,監聽陣列在更遙遠的背景中,捕捉到一段在觀測者網絡公共信息層中周期性廣播的、關於“低穩定性背景邊緣文明活動評估”的常規更新摘要。摘要中,關於星盟的條目描述,語氣發生了微妙改變,從之前的“異常活躍,技術方向不明,持續觀察”,變成了“活躍度趨於常規化,技術發展呈現內部整合與基礎夯實特征,威脅評級微幅下調,轉為長期離散觀察”。
“他們在重新評估我們,”監聽主管分析,“‘枯枝’被我們意外‘卡住’未能完全爆發,信標離線,我們主動釋放的偽裝噪音和內部調整,加上可能‘栽刺者’暫時沒有進一步的推動……這一切可能讓‘靜謐之眼’認為,我們引發的‘異常’正在平息,我們或許隻是一個有點特彆、但並未真正觸及核心禁忌、且開始‘安分下來’的邊緣文明。他們降低了直接關注度,但並未撤走眼睛,隻是從‘盯著看’變成了‘偶爾瞥一眼’。”
這是一個喘息的機會,也可能是一個新的陷阱——讓星盟誤以為自己已安全。
林凡深知這一點。“‘靜謐之眼’的放鬆,不代表‘栽刺者’會罷手。他們可能隻是在等待,或者改用更隱秘的方式。而我們‘深根’計劃產生的任何真正進展,一旦被察覺,可能立刻會招致比之前更猛烈的反應。”
他看向舷窗外深邃的星空,目光仿佛能穿透虛空,看到那些隱匿的觀察者和潛伏的破壞者。
“‘斷枝’隻是斬斷了套向我們的繩索。真正的生存之路,在於我們能否在無人注視的陰影裡,讓‘深根’紮入土壤,長出足以抵禦風雨的自己的枝乾。傳令下去:‘深根’計劃,最高保密等級。對外,保持‘內部整合’與‘技術瓶頸期’的假象。我們要在寂靜中,完成一次屬於自己的……破土。”
星盟,這個在宏大宇宙敘事中渺小如塵的文明,在經曆了引導、希望、背叛與危機後,終於拋棄了所有僥幸與依賴,握緊了手中那柄由自身血脈鑄就的、或許粗糙卻完全屬於自己的鋤頭,開始向腳下那片堅硬而未知的“邏輯深土”,掘下第一鋤。
火光未滅,隻是收斂了光芒,轉化為向深處探索的熱量。而那遙遠的“墓園”靜默,“信標”熄火,隻有星盟自己孤寂而堅定的“深根”嘗試,在“低穩定性背景”的邊緣,發出無人聽聞的、細微的挖掘之聲。
這聲音,是星火在灰燼下低語,是萌芽在凍土中呼吸。
第二十八卷帷幕微光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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