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驚雷、掙紮與黎明
李振那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嘶吼，如同投入寂靜深潭的巨石，在重症監護室內外激起了巨大的漣漪！
病床上，陸遠誌搭在李振手掌上的手指，在李振嘶吼聲響起的瞬間，猛地、用儘所有殘餘力氣地……收緊了！
那不再是無力垂落，而是一個清晰的、帶著明確意圖的……回握！
儘管力道微弱得如同初生嬰兒，但那冰冷的指尖嵌入李振掌心的觸感，卻如同最熾熱的烙鐵，狠狠燙在了他的靈魂深處！
與此同時！
陸遠誌那劇烈顫動的眼瞼，終於在一聲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無聲的呐喊中，艱難地、卻又無比決絕地……完全睜開了！
不再是之前那種半睜的茫然，而是真正意義上的……睜開！
那雙曾經銳利如鷹、此刻卻布滿了血絲和渾濁的眼睛，在睜開後的最初幾秒，依舊是空洞的、無法聚焦的，仿佛無法承受外界的光線和信息洪流。
但很快！
他的眼球開始極其緩慢、極其艱難地……轉動！
視線漫無目的地掃過天花板，掃過冰冷的儀器，最終……仿佛被無形的磁石吸引，一點點地、掙紮著……移向了床邊，移向了那個緊緊握著他的手、淚流滿麵卻不敢發出一絲聲音的身影！
四目相對！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凝固！
李振屏住了呼吸，心臟狂跳得幾乎要炸開！他能看到，在陸遠誌那渾濁的眼底最深處，一點微弱的、如同風中殘燭般的……光芒，正在頑強地燃燒、閃爍！那光芒中，充滿了無儘的迷茫、痛苦，但更深處，卻有一種李振熟悉到骨子裡的東西正在艱難地複蘇——那是……辨認！是……意識！
“……李……振……？”
一個破碎的、嘶啞得幾乎無法辨認的、卻真真切切是語言的聲音，從陸遠誌乾裂的嘴唇間，極其艱難地、一個字一個字地……擠了出來！
聲音微弱得如同耳語，卻無異於一道劈開混沌的“驚雷”，炸響在李振的耳邊，炸響在整個病房內外！
他認出來了！
他叫出名字了！
他不是在無意識地發聲，他是在……呼喚！
“是我！是我！遠誌！是我！李振！”李振再也無法抑製，淚水洶湧而出，他緊緊回握著那隻冰冷的手，俯下身，用顫抖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地回應著，仿佛要將自己的生命力量通過這緊握的雙手傳遞過去，“你醒了！你終於醒了！兄弟！歡迎回來！歡迎回家！”
陳博士和醫護人員們也激動得難以自持，但他們強忍著情緒，迅速而有序地檢查著陸遠誌的各項生命指標。數據顯示，在他睜眼、呼喚的這段時間裡，他的心率、血壓、血氧飽和度都出現了劇烈的、但總體趨向穩定的波動！這是意識劇烈活動帶來的正常生理反應！
“意識水平顯著提升！gcs評分格拉斯哥昏迷指數）大幅改善！”醫生激動地低呼。
陸遠誌似乎聽懂了李振的話，又似乎沒有。他隻是那樣直直地、艱難地看著李振，眼神中的迷茫一點點褪去，那點微弱的光芒在掙紮中變得越來越清晰。他的嘴唇繼續翕動著，似乎還想說什麼，但巨大的疲憊和神經係統的混亂讓他無法組織起有效的語言，隻能發出一些無意義的、破碎的音節。
這是一種靈魂在經曆了漫長黑暗後，重新接觸光明時的、必然的混亂與“掙紮”。但無論如何，那扇緊閉的大門，已經被這石破天驚的呼喚與緊握，徹底……撞開了！
邊境叢林，黎明前夕。
“獵刃17”小組的十分鐘休整，如同在刀尖上舔血。每一秒都伴隨著被發現的風險。“獵刃17”靠坐在樹下，利用這短暫的時間處理自己左腿的傷勢。當他艱難地卷起褲管，看到那已經腫脹發紫、甚至隱約能看到白骨茬的膝蓋時，連他自己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感染和組織的進一步損傷，已經讓這條腿瀕臨報廢。他咬著牙，用最後一點止血粉和繃帶進行著徒勞的包紮，劇痛讓他幾乎暈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