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漣漪、星軌與蛛絲之網
境外城市,網絡暗角的試探如石投湖。
李振旅人)精心構思的“替代渠道”求購信息,在三個不同的、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網絡黑市角落悄然發布。一條偽裝成尋找“特殊熱處理工藝”的稀有金屬加工需求,夾雜著幾個隻有特定領域才會使用的參數縮寫;另一條則是在一個加密的虛擬貨幣交易討論串中,以抱怨“上一批貨品控不穩”為由,隱晦地提及對“高穩定性觸發部件”的需求;第三條最為隱晦,是在某個地理定位遠離此地的遊戲模組論壇中,以開發“高擬真物理效果”為名,請求特定型號的微型陀螺儀和壓力傳感器“樣品”。
這些信息如同幾枚投入不同池塘的石子,發出的聲響和激起的波紋各異。李振沒有使用任何與舊船廠事件或“信天翁”可能相關的關鍵詞,甚至刻意避開了武器、爆炸物等敏感字眼,轉而使用更專業、更邊緣的工業或電子元件術語。他的目的不是直接聯係,而是製造一種“背景噪音”——一個似乎仍在活動、但已轉換方向的“麻煩買家”形象,試探對方的監控網絡寬度和反應模式。
發布完畢後,他徹底清除了操作痕跡,並再次檢查了自身所處安全屋的電子遮蔽情況。隨後,他開始嘗試進行第二項風險稍低、但同樣需要技巧的間接偵察:利用公開或半公開數據源,窺探“灰鯖”的現狀。
他無法直接查詢警方或金融機構的內部記錄,但他可以利用一些合法的商業查詢網站需付費,且通過匿名多層跳板訪問),查看“灰鯖”名下或其情婦名下注冊的空殼公司近期是否有工商變更、法律訴訟或異常財務申報。同時,他編寫了幾個簡單的腳本,對“灰鯖”及其情婦過去活躍的社交媒體平台非主要賬號,而是一些可能的小號或關聯賬號)進行爬取,分析其最後登錄時間、互動模式有無突變,甚至嘗試捕捉其可能關注的、與奢侈品、高端消費無關的、突然出現或消失的冷門賬號。
此外,他還調取了最近一周港口區和城北工業園周邊的公開交通監控影像部分城市的低分辨率監控影像可在特定政務平台有限查詢),利用圖像識彆腳本,篩選特定時間段內出現在d7倉庫附近路口的中型廂式貨車與他之前觀察到的車轍印類型匹配),試圖追蹤其離開後的去向軌跡,哪怕隻是幾個路口的片段。
這些工作繁瑣、耗時,且結果具有高度不確定性,如同在渾濁的水中摸索可能存在的細微紋路。但李振有足夠的耐心。他像一台精密而不知疲倦的機器,處理著海量的雜亂數據,尋找著那些可能預示“灰鯖”狀態變化、d7倉庫活動或“信天翁”網絡應激反應的、極其微弱的“漣漪”。
他知道,真正的突破可能需要等待,也可能永遠不會以他期望的方式出現。但他必須去做。在“暗流”總部新的指令抵達前,主動而謹慎地搜集一切可能的信息,是他作為前沿偵察兵的責任,也是他在這個寂靜的安全屋裡,保持思維銳利和戰鬥狀態的唯一方式。窗外的城市依舊喧囂,而他則在數據的海洋深處,孤獨地垂釣著那一絲可能存在的、通往真相的細線。
軍校,“特種作戰經驗轉化與案例教學”課題組籌備辦公室。
這是一間臨時騰出來的小會議室,白板、投影儀、幾張拚接起來的長桌,桌上堆著一些從圖書館借來的相關教材和學術期刊。陸遠誌站在白板前,手裡捏著一支筆,有些出神地看著上麵自己寫下的幾個關鍵詞:“實戰案例”、“教學轉化”、“體係化”、“可複製”。
趙小川坐在靠門的位置,麵前攤開著一個嶄新的筆記本,神情既興奮又緊張。另外還有兩位被教研室主任推薦來的年輕教員:一位是理論功底紮實、剛從國防大學進修回來的中尉教員周明;另一位是擅長多媒體教學和模擬係統設計的文職教員陳芳。他們也是剛剛接到通知,來參加這個新課題組的首次非正式碰頭會。
“陸教官,”周明扶了扶眼鏡,率先開口,語氣帶著學術探討的嚴謹,“主任大致說了意向,這是個非常好的方向。目前院校的戰術案例教學,確實存在戰例陳舊、與部隊最新實踐脫節、理論分析深度不夠等問題。如果能建立一個實時更新、緊密聯係一線部隊實踐的案例庫,對教學質量的提升將是革命性的。”
陳芳點點頭,補充道:“技術層麵,我們可以嘗試開發配套的交互式想定推演軟件,甚至利用vr技術模擬部分戰場環境,讓學員能更沉浸地理解指揮員的決策困境和戰術運用的精妙之處。不過,這需要大量的真實數據和細節支撐。”
陸遠誌聽著,心中既有認同,也有壓力。他們說的方向都對,但前提是,要有足夠多、足夠好的“原料”——也就是那些真實、鮮活、未經過度修飾的實戰經曆。而他,或許是這個房間裡,唯一能穩定提供這種“原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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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過身,麵向白板,用筆點了點“實戰案例”四個字,語速緩慢但清晰:“原料……我有一些。在‘獵刃’……經曆過的任務,成功的,失敗的,差點回不來的……都有。”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組織語言,也似乎在回憶那些並不遙遠的硝煙:“但光有故事……不行。要變成教材,需要……拆解。為什麼這麼打?當時的情報……怎麼樣?地形、天氣、敵人……做了什麼?我們……怎麼判斷,怎麼決定?哪些做對了,哪些……是運氣,哪些……本來可以更好。”
他看向周明:“這需要……理論框架。把散的經驗,按……指揮決策、情報分析、戰術運用、後勤保障、心理抗壓……這些門類,裝進去,分析透。”
他又看向陳芳:“也需要……技術手段。把地圖、態勢圖、通訊記錄……甚至當時的環境聲音、照片,想辦法……還原出來,讓人能‘看’到,‘聽’到。”
最後,他看向一直認真記錄的趙小川:“還需要……有人把這些東西,用學生能聽懂、願意看的方式,寫出來,講出來。可能……還需要不斷去部隊,搜集新的案例。”
陸遠誌說完,會議室裡安靜了片刻。周明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他原本以為這位從戰鬥部隊來的教官可能更側重於經驗講述,沒想到思路如此清晰,對教學轉化的難點和要點把握得很準。陳芳也收起了最初的些許觀望態度,認真思考起來。
“陸教官考慮得很周全。”周明由衷地說,“這確實是一個係統工程。我們可以先確立一個初步的工作框架和分工。我負責理論梳理和分類標準的建立;陳教員負責技術實現路徑的調研和初步設計;陸教官您無疑是案例提供的核心,同時也需要您從一線指揮員的角度,為我們梳理出的理論框架和技術方案把關。至於小趙……”他看了看趙小川,“可以擔任聯絡員和初稿整理,同時也是一個重要的學員視角反饋來源。”
陸遠誌點了點頭,這個分工比較合理。他感覺肩上的擔子似乎被分擔了一些,但核心的責任依然在他這裡——提供真實、可靠、有深度的案例源泉。這意味著,他需要更係統、更細致地回溯自己的記憶,甚至可能需要聯係仍在“獵刃”或其他兄弟部隊的戰友,獲取更多樣化的案例。這將是一條漫長而艱辛的“星軌”,但他願意嘗試去勾勒它。這不僅是為了完成任務,更是為了讓那些用血與火換來的教訓和經驗,能夠真正化作指引後來者前行的光亮。
“那就……先這樣。”陸遠誌拍板道,“大家……回去都想想。下周,我們拿出……一個具體的計劃草案。”
會議結束,趙小川主動留下來幫陸遠誌整理東西。走出會議室時,夕陽的餘暉給走廊鍍上一層金色。陸遠誌看著身邊年輕人充滿乾勁的側臉,心中那股沉靜的力量又增強了幾分。他知道,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跋涉在回憶與現實的交界處,他的身後,開始有了一個雖然微小但目標一致的團隊。這條“薪傳”之路,雖然剛剛起步,軌道卻已隱約可見。
“獵刃”基地,隔離待命區。
時間在等待中顯得格外粘稠。“尖刀”小組的成員們除了接受“玄龜”團隊的偶爾詢問,補充行動細節外,大部分時間都處於待命狀態。這種等待不同於戰前準備的緊繃,更像是一種懸停在半空的不確定感,不知道接下來的任務是繼續深入“灰穀”事件的關聯調查,還是會被投入到另一個完全不同的方向。
為了保持狀態,他們被允許在基地內特定的高規格模擬訓練場進行保持性訓練。訓練內容不再是大開大合的體能或綜合戰術,而是更加精細、更加考驗耐心和專注力的項目。
“磐石”在進行一種名為“動態環境狙擊”的複雜練習。目標不再固定,而是在一個模擬了城市、森林、荒漠等多種微縮地形的廣闊場地內隨機出現,出現時間極短,且周圍伴有各種乾擾因素移動的車輛、突然出現的人群模型、飄動的旗幟等)。他需要快速判斷目標價值不同目標有不同分值)、計算彈道、並在乾擾中抓住那稍縱即逝的射擊窗口。這訓練的是他在複雜、動態真實戰場環境下,依舊保持絕對冷靜和精準判斷的能力。
“山貓”和“地雷”則被關進一個完全模擬室內化學、生物、放射性cbr)汙染環境的訓練艙。他們需要在穿著全套重型防護服、視野和行動嚴重受限的情況下,完成搜索、標記、采樣甚至簡單排爆的任務。悶熱、窒息感、通訊不暢、以及防護服摩擦發出的巨大噪音,都在挑戰著他們的生理和心理極限。這是為了應對未來可能遇到的極端惡劣環境或特種威脅。
“頭狼”和“聲呐”、“天使”則在戰術模擬推演室,與電腦ai進行高強度的多線程指揮與協調演練。屏幕上同時呈現多個戰場的實時畫麵和數據流,有地麵突擊、空中支援申請、突發傷員救護、通訊節點被乾擾、甚至出現不明身份第三方的介入等等。他需要在信息洪流中快速甄彆重點,做出決策,並協調“聲呐”進行電子戰應對、“天使”規劃醫療後送路線,考驗的是他作為指揮員在多線壓力下的全局掌控和資源調配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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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練之餘,他們也會聚在一起,低聲討論“灰穀”事件與“信天翁”那微弱的關聯。
“你們說,”‘地雷’擦拭著額頭訓練後的汗水,“那個沒傳出去的數據包,會是關於什麼的?武器運輸路線?交易時間?還是……彆的什麼監聽目標?”
“不好說。”‘聲呐’沉吟道,“如果隻是監聽邊防通訊,沒必要用那麼隱蔽的關聯通道。很可能涉及更敏感的內容,需要繞開他們自己的常規彙報體係。”
“磐石”難得地主動開口,聲音低沉:“護林站的位置,除了監聽,也便於觀察通往‘死亡峽穀’的幾條次要通道。”他指的是“尖刀”小組之前執行“斷刃”行動的區域。
“頭狼”眼神一凝:“你是說,他們可能在為‘信天翁’網絡的走私活動提供邊境通道安全監測?”
“有可能。”“磐石”點頭,“‘禿鷲’團夥覆滅,但那條線路的漏洞還在。如果有人想利用,就需要確保‘乾淨’。”
這個推測讓所有人心中都是一凜。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清道夫”拔掉的不僅僅是一個監聽站,還可能意外切斷了一條非法越境活動的“預警神經”。這或許能解釋,為什麼一個看似低級彆的監聽站,會與“信天翁”這樣的大網產生若即若離的關聯。
“玄龜”之前透露的“特殊任務指令”,似乎也佐證了這一點。那些指令要求對“特定頻率或信號特征”的額外關注,很可能就是在監控邊境巡邏隊或當地護邊員的通訊規律,為非法越境活動尋找安全窗口。
一張更加複雜、更加隱蔽的“蛛絲之網”的輪廓,似乎在他們的討論中漸漸浮現。“信天翁”網絡不僅進行武器走私和情報交易,還可能通過收買、脅迫或合作的方式,利用甚至操控一些境外的低級彆情報或犯罪單元,為其核心活動提供輔助服務,構築一個多層次、互為犄角的防護和運營體係。
“獵刃17”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訓練場邊,聽著他們的討論,沒有打斷,直到他們告一段落。
“分析得有點意思。”‘獵刃17’的聲音依舊沒什麼溫度,“但猜來猜去沒用。真相,得靠證據和行動挖出來。”
他掃視著六人:“總部對‘灰穀’的初步分析結果已經出來了,確認了你們關於其可能為非法越境提供監測服務的推測。同時,技術部門正全力破解那個加密數據包和所有繳獲的電子設備。新的任務指令,很快就會下達。”
他頓了一下,目光銳利:“不管下一個目標是‘信天翁’的觸角,還是彆的什麼牛鬼蛇神,記住,‘獵刃’的刀,要砍就砍在要害上!都給我打起精神,等著!”
“是!”六人挺直脊梁,齊聲應道。等待即將結束,新的挑戰已在弦上。那張隱約浮現的“蛛絲之網”,正等待著他們這柄已然淬火完畢的利刃,去斬斷,去厘清,直至揪出藏身網中央的那隻毒蛛。
李振的試探激起未知“漣漪”;陸遠誌的課題組開始規劃“星軌”;“尖刀”小組於訓練待命中拚湊“蛛絲之網”。三條線索,在偵察、傳承與解析的不同層麵,繼續向著更深的黑暗與更重的責任,穩步推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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